硕克托接到信后,不知详情,心急如焚,立即撇下家眷,独自一人乘快马到了乌拉城中,店老板将事情详细给他讲了,他知道那七个人都死了,才舒了一口气。
但是,随即又紧张起来,他们虽不知那三人都是代善的亲信,但因有一个亮明身份是代善干娘的儿子,店老板是听见了的,所以他们两个都害怕起来,代善绝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追查到底,两人商讨起善后事宜。
这边,代善接到密报,自己的三个亲信深夜被人潜入家中杀死,心知他们三人必然是查到了什么,打草惊蛇了,立即带人赶来了乌拉城,调查几个人的死因。
毫不费力,代善就将目标锁定了酒馆,因酒桌上的几个人全死了,显然是酒馆中人,或者同在酒馆中喝酒之人所为。
而这边,硕克托与店老板仔细计议,店老板带着金银财宝先跑到叶赫,再想办法跑到辽宁,他自己的老家。硕克托回去看风声,如果没有怀疑到他,他就继续混下去,如果被怀疑了,他就带着老婆跑到叶赫去与店老板汇合,两人当夜就收拾了细软,连硕克托留在这儿的,加上店老板的,共收拾了三马车。第二日一早,店老板就带了陪他杀人的五个伙计出门了。代善带着人进店门时,正好看见,三个马车从后门而出,既然是酒馆,来往商客必然很多,代善也没在意。
代善进到酒馆,见一小二在柜台打盹,代善喝道:“小二,醒醒,把你老板叫出来。”
小二睡眼惺忪道:“客官,这么早,你们是要吃饭还是住店!恐怕老板和厨工都还没起呢!”
代善道:“也不吃饭,也不住店,请教你们老板点事儿。”
小二道:“那你们坐着等一会儿,他睡醒自然会出来!”
代善想着也不必急这一时,就坐下等起来。
这时,硕克托正在后院马槽里牵马,准备离去。代善的一个手下因吃坏了肚子,急着找厕所,对小二道:“你们店里的茅厕在哪里?”
小二向后院一指道:“在后院西南角上。”
这个手下也顾不上许多,从柜台揪了几张记账的草纸,就向厕所跑去。到后院中正好看到硕克托骑马离去的背影,他看着这个背影十分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因内急,也没有过于当回事。
代善一直等到日上三竿也不见店老板出来,催促小二进去请店老板。
小二进到后院,不一会儿回来,懵懵懂懂地说:“老板出远门了吗?马也没了,车也没了,连厨工全都不见了。”
代善一听,大呼失误。立即带人闯进后院,一个个房间挨着搜查,一无所获。代善想起来的时候见过的马车,知道那就是逃走的老板,命人看住嗲小二,自己赶紧带人追出城去,哪里还有一点人影子,又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了,只得无功而返。
代善折回来,审问小二,道:“那夜死的几个喝酒的你可认识?”
小二战战兢兢道:“只认识一个人,他是我们城的,带了自己的六个朋友。”
代善知道这说的是自己三个亲信的邻居,代善又问:“他们喝酒时你在旁边伺候吗?”
小二道:“刚开始在,后来老板就让我去厨中帮忙,他自己亲自在柜台招呼。”
代善又问:“那时你们店里有别的客人吗?”
小二摇摇头道:“只有他们几个。”
代善问:“你可听见他们说了什么?”
小二摇头:“没听到太多,他们几个好像都当过兵,吆五喝六,摔碗打盏的,很吓人。还说什么杀人,杀自己人,老人孩子都杀什么的,我没有敢靠得太近,怕他们喝多了,万一得罪他们,把我杀了!”
代善叹口气,心想,没错了,这三个人一定是当年自己审讯人那会子,负责杀人灭口的。更加后悔自己一时大意,让跑了真凶。
代善感觉问也问不出来线索了,但是又不甘心,想了想问小二道:“三个客人死的那天夜里你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小二道:“我们住在后院,他们住在楼上,并没有听到什么。”
代善又问:“那你们店里前后又来什么人没有?”
小二想了想摇头道:“并没有新的客人入住。”
代善那个上厕所的手下说:“你撒谎,我上厕所时,看到一个人骑马去了。”
小二道:“那应当是我们老板的朋友,昨天刚从赫图阿拉来的。”
代善惊得跳起来,他知道这必然是店老板的同伙,悔得恨不得扇自己的脸。
他的手下道:“怪不得那么眼熟,原来是从赫图阿拉来的。”
代善道:“你怎么不早说?快说,怎么个眼熟?像是谁?”
手下摸着脑袋道:“我只是觉得眼熟,怎么都想不起是谁!”
代善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道:“你小子好好给我想想,想出来了有你享不完的富贵!”
小二一听,道:“这位爷,听你说话器宇不凡,您必定不是凡人吧?”
代善苦笑道:“我不是凡人,难道是神仙不成!我要是神仙就好了,还用得着这么费劲。”
小二重又跪在地上磕头道:“爷,你要破案就带上我吧,我愿意帮你们破案挣个荣华富贵。”
代善拍了他的脸蛋一下,说:“你小子倒机灵,像猴儿,会顺着杆子爬。”想了想道:“也好,爷就收下你了。”
小二高兴地跳起来,道:“禀报爷,那三个客人的尸体都还放在客房,您要不要去瞧瞧?”
代善笑道:“孺子可教,果然上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二道:“我叫糖罐儿!”
代善噗嗤一笑,道:“这是什么名字,为何叫糖罐儿?”
小二也羞赧地笑笑,回答说:“我爹说,娘把我生下来的时候,我头小,身子大,我爹一眼看到墙角的糖罐儿也是这个样子,就让我叫糖罐儿了。”
代善安慰道:“这名字不错,甜的日子在后头呢!”又觉得他说的是爹、娘,而不是阿玛、额娘,料想他不是女真人,于是问道:“你不是女真人吗?”
糖罐儿道:“不是的,我是汉人,姓李。”
代善问:“你们老板是汉人还是女真人?”
糖罐儿道:“他也是汉人,姓张,辽宁人,家眷都在南边,自己一个人在此做生意。”
代善领着人已来到那三个死人的客房,三个尸体一个个面目乌青,显然是中毒而亡,并无任何疑问。代善将他们三人及自己三个亲信的尸体带回赫图阿拉。
命人通报城里城外,让人来认领三具尸体。三日过去,并无人来领,原来这三人都是光棍,父母祖上又都留在乌拉。
第四日,硕克托带领自己手下的几名兵头来领,几个人扶着尸体大哭一番,场面感人。
代善暗中观察,却不生半点疑心。
张老板跑到叶赫之后,用重金收买了城门的兵将,进到城中。想要回辽宁,叶赫是他的必经之路,他必须穿过叶赫东城。
乌拉来了个大富翁的消息很快传到布占泰耳朵里,布占泰喜出望外,他寄人篱下,早已身无分文,正愁得人穷气短懒言语,碰巧就有人将财送上门来。他立即请布扬古给了他兵,带人去打劫张老板。
张老板虽然买通了叶赫的门神,却不敢久留,从南门进,匆匆又从东门出了,布占泰带人追至城外,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布占泰哈哈笑道:“你可认得我是谁?”
张老板是认识布占泰的,却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心想怎么就被这个瘟神盯上了,强打精神嬉笑道:“小人认得您是布占泰首领!”
布占泰道:“你如何认得你爷爷?”
张老板也不敢恼,低三下四说:“小人在乌拉城中开酒馆,经常见贝勒爷从门前过往。”
布占泰笑道:“本来打算要你的狗命,看在你认识我的份上,将钱财留下,你赶紧逃命去吧!”
张老板心虚,他是硕克托的铁杆,硕克托当年谋杀了阿巴亥的父亲,布占泰的哥哥,还试图当贝勒的事,他是参与了的,此时,他也不敢提认识硕克托,紧张思索着如何才能逃过这一劫,不知不觉汗流了一身,衣服都湿透了。
他又打起精神赔笑道:“贝勒爷,既然您在这里,我是不敢有任何隐瞒的,这车中是有些银两,乃是小人一生的积蓄。小人老家上有老下有小,您可怜可怜小人,给我留一半,您拿一半如何?若论起来,大明辽东总兵李成梁我还得喊一声舅。只是破点财能解决的问题,在小人看来不是大问题,因此不愿麻烦他老人家。”
布占泰听着这软硬兼施的话,着实也被弄懵了,他太知道李成梁的分量了,那是谁啊?是布扬古跪着求着都巴结不上的人物,如果他杀了这个人,给布扬古惹了祸,布扬古非宰了他们爷儿仨不可。但是,此人说的话究竟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又不能断定。
布扬古思索着:我与他近日无怨前日无仇,要他的命作甚?不过图点财而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