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福晋笑着说:“做了几身小孩衣裳,两身给新生的小阿哥,另外的,我想给穆库什捎去。”言语之中幸福非常,又笑道:“大汗,真是不敢想,我都是要做外祖母的人了。”
努尔哈赤背过身去,掩面而泣。他要如何告诉这个幸福的小女人,她的女儿已经死了,她的外孙或者外孙女也随着女儿一起死了。之前穆库什被布占泰囚禁时,为了不让嘉福晋担心,努尔哈赤并没有告诉她。但是,如今,女儿已经死了,还能不告诉她吗?
小奴此时早已泣不成声。
嘉福晋看到二人异常,心知不好,却不知发生何事。抓住努尔哈赤连连问:“大汗,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努尔哈赤只是摆着手,说不出来话。
嘉福晋又摇着小奴的胳膊问,小奴边哭边说:“穆库什格格,她死了!”
嘉福晋厉声问:“你胡说什么?穆库什怎么会死?”
努尔哈赤转过身来,柔声道:“我们的女儿真的死了,布占泰那头豺狼变了心,喜欢了东歌,将我们的女儿杀死了。”
嘉福晋心头如遭雷击,站立不住瘫倒在地。努尔哈赤急忙命医士前来抢救。
一天后,嘉福晋醒来。伊福晋、兆佳氏、富察氏都来看她,努尔哈赤守了她一天一夜,嘉福晋睁开眼,看到努尔哈赤坐在床前,炕边的椅子上坐着三位福晋,见她醒来,三人起身上前。
嘉福晋闭上眼睛,用被子蒙上脑袋,嚎啕大哭起来,三位福晋也跟着垂泣、抹眼泪,努尔哈赤悲从中来,也哭出声来。
富察道:“大汗,布占泰欺人太甚,你要为嘉福晋和穆库什做主啊!”
努尔哈赤拍着嘉福晋道:“我已在调集军马,不日就亲率军队踏平乌拉,活捉布占泰,由你处置,好吗?柔荑”
嘉福晋从被中露出头来:“全凭大汗为穆库什讨回公道!”
知道此事的阿巴亥,直觉天旋地转,躺在炕上胸口闷得上不来气,感觉就要噎死了。她挣扎着手乱抓着,李紫急忙扶她坐起,阿巴亥嘴大张着,却喘不上气,李紫知道,这是气闭了。用拳头照阿巴亥前胸后背分别重锤了几下,阿巴亥大叫一声,恢复了气息。
随即“哇”的一下哭出了声。
她痛惜好友、亲人穆库什的惨死,也痛恨叔叔如此糊涂无情。
努尔哈赤的弟弟、娥恩哲阿玛舒尔哈齐和她的额娘一起求见努尔哈赤。努尔哈赤知道他们的来意,亲人相见,必是又要哭上一番,而自己已经哭得累了,本不欲见。谁知,舒尔哈齐坚持求见。
努尔哈赤召他们进到汗王殿,舒尔哈齐和老婆一见努尔哈赤就跪倒在地,老泪纵横。舒尔哈齐说:“求大汗为娥恩哲做主!”
努尔哈赤悲从中来说:“二弟,这还用说,你的女儿死了,我的女儿也死了。布占泰杀了我们两个女儿,我定要抓住他,将他千刀万剐。”
舒尔哈齐道:“此次出征,我和阿敏愿为前锋!”
努尔哈赤扶起他,说:“二弟,这次我与你共做前锋。让阿敏和褚英、代善、皇太极做中军。额亦都和三弟断后。”
兄弟两个握紧手,同仇敌忾。
在努尔哈赤雷霆般的攻击下,乌拉城不堪一击,布占泰被生擒……
但是如何处置他,却成了摆在努尔哈赤面前的难题。努尔哈赤本来准备直接宣布将他千刀万剐,并准许舒尔哈齐夫妇和嘉福晋临场观看。但是,他一见到布占泰,气先消了一半,又想到了阿巴亥,毕竟是这个人将阿巴亥抚养成人的。
而以前就做过努尔哈赤俘虏的布占泰,在建州居住三年,深知努尔哈赤的脾性。他曾凭借耍宝、哗众取宠、溜须拍马,在努尔哈赤手下,过着跟汗王儿子一样的富贵生活。他曾当众为努尔哈赤献舞,曾亲自伏地为努尔哈赤当上马的马踏,曾跪地为努尔哈赤换鞋袜……
这次,他又被努尔哈赤俘虏了,开始故伎重演。布占泰被反绑了双手,跪在地上舔着脸说:“天可汗大驾光临,奴才布占泰有失远迎!”
努尔哈赤绷住脸呵斥道:“布占泰狗奴才,你知罪吗?”
布占泰故作惊讶道:“奴才不知啊!可汗大点兵是因何事兴兵问罪于奴才呢?”
努尔哈赤道:“你追杀我儿、我妻,又杀了我侄女、女儿,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布占泰嬉皮笑脸地说:“这完全都是误会啊,大汗,都是那些大胆的奴才们干的,我早就将他们杀了。我只知我是您的女婿,也是您的一条狗,哪有狗敢反口咬主人的,那不成了狼了吗?”
努尔哈赤啐了一口,道:“呸,你就是是个狼!”
努尔哈赤想到他被东歌所迷惑,把自己弄的妻离子散、身败名裂,对这个笨蛋心生怜悯。
舒尔哈齐见努尔哈赤即将被布占泰逗乐,怕努尔哈赤心一软又放过他。急忙上前说:“大汗,不必与这个狼子多言,我们就地处死他吧!”
努尔哈赤摇头道:“还是将他带回赫图阿拉吧!也让嘉福晋见见这个杀死我们女儿的狼子。你只管狠狠揍他,出出气,别将他打死就好!”
阿敏正好站在努尔哈赤身后,面对着父亲,他对父亲摇摇头,示意父亲不要打布占泰。谁知舒尔哈齐根本不领会,上前一脚将布占泰踢倒,拳头如雨点一般落在布占泰脸上、身上,布占泰夸张地大喊大叫。顿时,脸上就青一块紫一块,舒尔哈齐又照他身上狠狠地踹,狠狠地踢,布占泰嘴里叫唤着:“可汗,救命啊,救命啊,可汗。”
努尔哈赤不理会。布占泰又叫道:“舒尔哈齐,我知道你想打死我,因为我知道你通明的事。”
舒尔哈齐停下道:“你,你,你血口喷人!”
布占泰道:“别以为你出使大明,讨好人家的事没人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们是不是想立你为大汗?今天当着大汗的面,你敢说清楚吗?”
舒尔哈齐气得脸都白了,骂道:“你这个无赖,为了自保,栽赃陷害我!”
布占泰又说:“你还敢说没有,那他们为什么要与你联姻?”
努尔哈赤铁青着脸,斥责布占泰道:“够了!出使大明,是我派舒尔哈齐去的,联姻也是我主张的。你难不成说我也通明?”
言毕,努尔哈赤转身离去。
舒尔哈齐照布占泰脸上吐了一口,气呼呼地走到远处,一屁股坐到石头上,阿敏跟了过去,劝父亲道:“父亲,请息息怒,不要将怒气带在脸上。布占泰此人生性贪婪又无赖,大汗以前就被他的故作乖巧所迷惑,如今加上大福晋这层关系,恐怕难以轻易对他下定杀心。父亲要顺其自然,顺势而为,不要勉强。免得伤了你和伯父之间的和气。”
舒尔哈齐道:“那么说你妹妹不是白死了?”
阿敏道:“父亲急什么,如果妹妹白死,穆库什不是也白死了。你放心,想让他死的人多的是,父亲不要强作出头鸟。”
舒尔哈齐一拍大腿,叹口气,道:“早知道,在战场上一刀结果了他,来个痛快。如今留着这个活宝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