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哲和东果瞪大双眼看着她们的阿玛,太不可思议了,这还是与大福晋夫妻一体、恩爱有加的父汗吗?嫩哲冲上去,一把揪住伊福晋,对努尔哈赤道:“我来送她,父汗陪大福晋吧!”
东果急忙冲上来拉着努尔哈赤道:“父汗,你过来坐!”
嫩哲连推带拖将伊福晋拉出门去,伊福晋竭力要挣脱嫩哲的手,嫩哲却死死抓住不放。
出了正宫的大门,伊福晋怒道:“你这个不孝女,想做什么?”
嫩哲继续拖着她往她宫中走,边走边说:“我为何要孝顺你这个为老不尊的女人?越老越放荡,我一直以为你的毛病无非是贪婪、吝啬、刻薄、野心大,没想到你居然还学会了勾引阿玛!”
伊福晋道:“什么叫勾引你阿玛?我是他的妻妾,这不应该的吗?”
嫩哲“哼哼”两声,说:“别人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以为我也不知道?你会像嘉福晋一样仅仅尽你侧福晋的本分吗?”
伊福晋心惊,嫩哲居然一针见血地指出她的心思,更让她心惊胆战的话还在后头,嫩哲继续说:“不会的,你想要做大福晋,所以你会害阿巴亥!你给我记住,别以为我嫁的远看不到你,我会盯着你的,如果你敢于做任何陷害大福晋的事,我就将你以前的所作所为全都公之于众,让你因果自负。”
伊福晋环顾四周,怕她继续这样嚷嚷被人听到,说道:“你莫说了,我们回去说!”
嫩哲依然揪着她,怕一放手让她溜掉,回到伊福晋宫中,嫩哲恶狠狠地对嬷嬷、奴婢们说:“你们出去,把门带上。”
嬷嬷和奴婢们见她凶神恶煞,一个个灰溜溜地出去。嫩哲将伊福晋往地上一掼,伊福晋坐在地上。女真的女子以骑射狩猎见长,但是伊福晋因出身于中医世家,从小喜静不喜动,喜读中医典籍,因此身体娇贵,柔弱,与嫩哲、阿巴亥这些健壮的女子形成极大反差。她却因此认识了不少汉字,她前几年发现努尔哈赤喜欢汉学,特别是喜欢文学和历史,于是日日刻苦钻研,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
嫩哲环顾她的屋子,一眼瞥见梳妆台上琳琅满目的各式瓶瓶罐罐,里面装的全是伊福晋的保养之膏,嫩哲抓起来,乱七八糟摔了一地,冷笑道:“下这么大的狐媚子功夫,还说不是勾引我阿玛!”
伊福晋被这“扑哧、嘣嗒”的瓶罐落地的声音吓坏了,捂着耳朵大哭尖叫起来。
又抬眼看看墙边的书架,上面密密地垒着书,嫩哲奔过去随手翻起一看,全是唐人的诗,宋人的词,《三国演义》,《世说新语》……嫩哲气得脸色铁青,将书揪住一本本撕得稀巴烂,一边撕一边骂道:“我让你勾引人,我让你坏,我让你痴心妄想,我让你异想天开,我让你想做大福晋,我让你害人”说着说着,将她额娘的坏都想起来,越骂越起劲:“狐媚子,狐狸精,老不正经的女人,我叫你虐待我,叫你不给我吃,不给我穿,我叫你陷害我,栽赃我,我叫你……”
嫩哲想到她利用自己,陷害莽古尔泰强暴自己,姐弟两个身败名裂,于是将撕了一半的书狠狠丢在伊福晋脸上,这时,在她眼中,这个女人已不再是她的额娘,而是一个恶魔,一个无恶不作的恶魔。
嫩哲又将她的衣物、珠宝撕的撕,铰的铰,丢了一地,伊福晋只管坐在地上哭,并不起来阻拦她。嫩哲出够了气,又跑到母亲面前,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扬长而去。如果这不是她的生母,如果不是念着人伦道德,嫩哲会啐到她的脸上。
嫩哲和伊福晋出去后,努尔哈赤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知道如果他待在这个屋里势必要面对阿巴亥的哭闹、责问或者是冷战,他不想待在这里,他只想让这件事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下去,直到阿巴亥从心里接受。
果然,阿巴亥冷着脸,一声不吭。努尔哈赤对东果道:“大妞,你陪阿玛去书房坐坐,我有好多事要问你!”
他这样说一时可以找借口离开,二是为了安抚阿巴亥,让她知道有女儿陪着,他不会去找伊福晋。
东果为难地看看阿巴亥道:“阿玛,有话明日再说吧!早些歇息!”
阿巴亥叹口气,对东果说:“大妞,你阿玛让你去必定是有要紧话要说,不用管我,你们去吧!我也累了,要歇着了!”说毕,挣扎着站起身,兰儿和东果急忙来搀扶,两人将阿巴亥送入房中,扶着躺在床上。
努尔哈赤对嬷嬷招招手,嬷嬷凑近去,努尔哈赤悄声说:“你们这些天要好好照顾她,看好了,不许出任何差错。”
嬷嬷点点头,努尔哈赤又追加一句:“别跟她说我对你交代了此话!”嬷嬷又点点头,但是,她实在不解,努尔哈赤这到底是在乎阿巴亥,还是不在乎阿巴亥,但是,她感觉阿巴亥又将身处危境了。
东果陪着父汗来到他独居的院落,她本认为父汗会趁此机会问她褚英造反的细节,抑或会跟她讨论怎么样劝褚英悔改,但是努尔哈赤却对褚英只字不提。只是也有一句每一句地问她一些闲话,什么何和礼最近读什么书啦,什么他们府中现在的奴婢数目,家中开销啦……
东果听得不耐烦,却不知父汗是何意,只得一句一句回着,努尔哈赤打了个哈欠道:“大妞,你回去早点歇着吧,为父也要歇着了!”
东果这才确信,父汗不过是拿自己当幌子,骗着大福晋,从正宫中脱了身,叹息道:“父汗不是说夫妻一体,要与大福晋同住正宫的吗?”
努尔哈赤打着哈哈道:“你不懂,偶尔,男人也是需要清静的!好了,大妞,你赶紧走吧!”又喊道:“嬷嬷,你带两个奴婢送大格格回后院去!”
东果只得摇摇头跟着嬷嬷走了。
努尔哈赤见她出了门,对身旁的两个奴婢说:“你们去将伊福晋请来!”
两人应声而去,努尔哈赤百无聊赖地翻着书。不一会儿两个奴婢面带难色地回来,却没有请来伊福晋,其中一个回道:“禀大汗,伊福晋宫中似乎是出了事,福晋坐在地上哭,不肯来,让奴婢请大汗过去瞧瞧。”
努尔哈赤吃惊地站起来,问道:“出了什么事?”
奴婢说:“伊福晋不肯说,定要让大汗自己去了才说。”
努尔哈赤急急忙忙赶过去,只见屋内破书、碎衣服扔了一地,还有散落的珍珠、钗环,瓷的、金的、银的、玉的各式小罐子,碎的碎,扁的扁,不成了样子。努尔哈赤惊怪,这宫中守卫森严,如何像是遭了强盗,只见伊福晋花容失色,头发散乱,一双玉手捂着脸只管哭泣。他走至她跟前,将两手插到她腋下,将她从地上掂起来,伊福晋顺势一下子软在他怀里,努尔哈赤赶紧用力抱起,急切地问道:“这是怎么了?遭贼了?”
伊福晋抽泣着说:“遭贼了,遭贼了。我辛辛苦苦生下,又辛苦养大一个贼!”
努尔哈赤更觉奇怪,问道:“你说的是谁?”
伊福晋抹着眼泪,将头靠在他肩上说:“还能有谁,是你的宝贝女儿嫩哲,不由分说,将我这屋里砍砸一通!说是我勾引了你,她要替大福晋出气!她还啐了我一口,说我已不再是她的额娘了!大汗,我没脸活了。”
努尔哈赤怒道:“胡闹!反了她了!来人,去将嫩哲给我抓来!”
伊福晋急忙那玉手堵在他嘴上,道:“大汗休要忙!”又对门外准备去的近卫军道:“你们回来!”
近卫军看看努尔哈赤的脸色,努尔哈赤对他们点点头。
努尔哈赤扶着伊福晋坐到床上,伊福晋依然软软地靠在他身上,将两条胳膊痴缠在他脖子上,在他耳边柔声细语地说:“天下只有不孝的儿女,哪能有不慈的父母,你要因这事责怪她,我也就真不活了。”
努尔哈赤嗅着她身上的香气,感受着那如兰如丝的呼吸撩着他的脖子,早已心猿意马。此时觉得她就是圣母,就是女神,她说什么就听什么,大口大口喘着气道:“你太伟大了!只是,我要如何替你出这口气?”
伊福晋见努尔哈赤渐渐上套,感觉是火候往前更进一步,于是将光洁的脸蛋贴在努尔哈赤的脖子上,道:“她从小就是个直肠子,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若没有人撑腰,她怎么会如此对待生她养她的母亲。”
努尔哈赤本已被她撩的血脉贲张,一听这话顿时凉了下来,他知道伊福晋的意思是阿巴亥指使的嫩哲,他不信,也不愿意去信,他不愿意去面对女人间的任何矛盾,更不愿意去面对与阿巴亥有关的矛盾。
他轻轻将也伊福晋推向一边,站了起来。伊福晋慌了神,她怕是自己操之过急,提前将自己的心思暴露了。此时,努尔哈赤背对着她,看着努尔哈赤想走,伊福晋一把扯下自己的衣衫,露出半边洁白如玉的肩膀,酥胸高挺,若隐若现。她非常聪明,因她本已衣冠不整,此举不至于突兀,她轻声叫道:“大汗,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