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绛虹
黎子2018-06-08 15:063,150

  努尔哈赤忙碌到很晚,伊福晋两番派人来请,努尔哈赤方过去,此时他已饿的手脚发慌。到了伊福晋那里,一派盛世佳人美酒,歌舞升平的景象呈现在努尔哈赤面前。地上两个准备跳舞的女孩儿,都穿着汉宫的纱裙,脸上裹着面纱。

  一方长条几案被至于上首,底下一左一右又各摆了一个,伊福晋自己坐了左手边的,见努尔哈赤进来,伊福晋起身笑吟吟地拉着他坐了上首。

  努尔哈赤心中纳罕,不知为何伊福晋今日会摆下三个食桌,莫非还有其他人在。

  之前,努尔哈赤按照妻妾之别的旧俗规定,除大福晋可以随时与大汗同桌吃饭,侧福晋在大汗同意的情况下也可以与大汗同桌而食,但是那些小妾,特别是未经临幸更未生子的小妾,是不可与大汗同桌吃饭的。

  努尔哈赤问道:“还有什么人要来吗?”

  伊福晋娇笑着对他眨眨眼道:“大汗一会儿就知道了!”说着,伸出那双美手,掂起银壶,将努尔哈赤面前的银爵斟满了酒。

  努尔哈赤看去,一桌子的器皿均为古式的,亮闪闪的银盘边上刻着饕餮纹图样,内盛放着烤制的乳猪肉、羊肉、果蔬。银壶的把手是龙形钮,壶嘴是鸡首,所谓龙凤呈祥,内盛放着高粱酒。银爵上雕着忍冬与缠枝牡丹的花纹,倒映在美酒中。最精妙的是一个银碗,白得晃眼的银碗,用半透明的琉璃盏盖着,隐隐地能看到里面是黄糯的米粥,米粥上还飘着碧绿的碎花。

  努尔哈赤食欲被这些美食美器勾起,也顾不得观看舞蹈,大快朵颐起来。

  伊福晋莞尔一笑,拍了三下手,随着“啪啪啪”三声脆响,乐声起来,两个女孩子随着乐声跳起舞来,努尔哈赤瞥了一眼,见这两个女子穿着暴露,肩、胸、肚脐都露着,脸却用轻纱缠了数层,以为是伊福晋刻意训练了来挑逗自己,也不理会,只管吃喝。

  伊福晋微笑着看着那两个女子,努尔哈赤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灵巧异常,一个笨拙不堪。伊福晋尴尬地笑笑,道:“给大汗敬酒!”

  灵巧的那一个挥着衣衫翩翩而来,跪在努尔哈赤身边,提起银壶给努尔哈赤酒爵中添满酒,她身上也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努尔哈赤闻之心动。

  女孩儿挥舞着裙裾就像挥舞着翅膀一般,回到地上继续跳舞。伊福晋起身坐到努尔哈赤身旁,见努尔哈赤直直地看着那个女子,伊福晋将身子朝努尔哈赤身上一靠,假意吃醋道:“大汗见了年轻女子就不看臣妾了!”

  努尔哈赤回过神来,笑道:“你还装好人,这难道不是你故意摆下的局!”

  他本说者无意,奈何伊福晋心虚。听努尔哈赤这样说,伊福晋凌然心惊,暗道,莫不是被他识破了。

  于是讪笑着说:“臣妾只是身体不适,又不忍大汗独自寂寞,何况大汗即将出征,臣妾聊表寸心以慰大汗征途之苦。”一双星眸挑逗地看着努尔哈赤,眉梢眼角全是情,朱唇含笑,玉颊生辉。

  努尔哈赤虽心猿意马,毕竟还残存着一些理智,拍拍她的脸蛋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有你就足够了,让她们退下吧!此次出征我会带你一起去!”

  伊福晋欢喜极了,又听努尔哈赤拒绝两个女孩慌了神,连忙对她两个招手,她们急忙上前一左一右围住努尔哈赤,身上的清香顺着努尔哈赤的鼻息进入他的肺腑,乱了他的心神,努尔哈赤心燥不已,再看时,已不见了伊福晋。

  那两个女孩子缠住努尔哈赤不放,都解下面纱,努尔哈赤这才看出此二人是德因泽和阿济根,又联想起阿巴亥说不让他冷落新福晋的话,再不抗争,顺水推舟,做了人情。

  努尔哈赤的嬷嬷守在廊下,急得老泪横流,她知道如此下去努尔哈赤的身体就全垮了,伊福晋从屋中出来,冷冷看了她一眼,嬷嬷焦急的眼神与伊福晋敌视的眼神相碰,嬷嬷心中一颤,知道前日因回绝她而得罪了她,急忙低头。

  伊福晋自上东厢房去睡了。

  嬷嬷一边流泪一边跑到正宫阿巴亥那里,幸好院子还没有落锁,但是阿巴亥已经躺下了,半歪在床上看书,今日正好是兰儿值夜,见嬷嬷只身前来,以为她来拿努尔哈赤什么日常用具。

  谁知嬷嬷开口就问:“大福晋呢?请大福晋救大汗的命!”说着已经嚎啕起来。

  兰儿吓坏了,急忙喊阿巴亥,阿巴亥从床上跳起来,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嬷嬷跪在地上,将这些日子伊福晋怎么勾着努尔哈赤纵欲,今日又安排两个年轻女孩的事,一五一十学了,又说:“大汗怕大福晋知道生气,一早就告诉我们不让说!”

  阿巴亥切齿道:“他哪里怕我知道了,他前几日已然亲口告诉我了。只是你不说,我断不会知道事情如此严重!”

  嬷嬷道:“几日前已发现大汗神情呆滞,昨天休息了一天,刚看着好了些。他已五十岁的人了,此前也曾因大阿哥的事气得背气过的,如此下去怎么得了啊!大福晋你要想想办法才行啊,这事只有你能管!”

  阿巴亥着急地搓着手叹道:“这事我究竟该怎么管?”

  嬷嬷切齿道:“你是正室,正室管理小妾,就算拉出去打死也不为过的。”

  阿巴亥摇头道:“话是这样说,事情却不能这样办!”

  兰儿道:“嬷嬷糊涂,大福晋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了,又如何敢打死伊福晋!”

  嬷嬷哭道:“大汗与大福晋夫妻一体,莫不是你也不管他了。”

  阿巴亥怎么可能对这样的事情坐视不理,但是年轻的她真的不知该如何入手,急得团团转,眼前连个商议的人都没有。阿巴亥才知自己平素与各宫都是君子之交平淡如水,竟然是错了,事到临头,没有个可以共议并托付私密事的。

  嬷嬷见阿巴亥也着了急,不敢再过于催促,阿巴亥想了半天,走出屋门,天上繁星点点,空旷怡人,她仰天叹息道:“今夜只有如此了,明日我定去见大汗,想法劝阻。”

  嬷嬷流着泪点头道:“大福晋定要想法救救大汗,大汗此次出征还要带上伊福晋呢!”

  当夜,阿巴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平心而论她认为努尔哈赤不算好色的人,因此虽然知道他宠幸了伊福晋,也不甚在意。但却不知事态如此严重,竟然闹得如此纵欲荒淫。又想到努尔哈赤年纪不小且心力交瘁,阿巴亥心急如焚,直至天蒙蒙亮了,才睡着。

  没多久,阿巴亥就进入了梦境,梦中天上有一道青色的彩虹,努尔哈赤立在彩虹之下。梦境如此清晰,撼动阿巴亥的心,早上很早就又醒了,唯梦境之清晰不可遗忘。

  阿巴亥觉得此梦必是不详,依稀记得哪本书上提过,青色虹霓,名曰绛虹,“古者,有夫妻荒年菜食而死,俱化成青绛,故俗呼美人虹。”

  阿巴亥记得老太监钻研玄数,善于解梦,遂派兰儿速速去传老太监。

  老太监似背书一般,缓缓道:“梦绛虹。女夺男权,阴操阳柄,室家必紊乱不正。主荒歉之象,恐有私淫之祸。”

  阿巴亥听了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心跳不止,又愤然而起,心想今日就是他怒杀了我,我也要拼死劝他一劝,万不可让他就此沉沦下去,误己误国。

  于是,阿巴亥拿出十二分的泼辣,在嬷嬷、兰儿的陪伴下气势汹汹前往伊福晋宫中来,老太监也要跟随着一起来,被阿巴亥制止,事情不知会如何演变,她不想让老太监牵涉其中。

  伊福晋在东厢房看见阿巴亥,不慌不忙从屋中出来,挡在阿巴亥前面,挑起眉毛,扶着她的大发髻,半阴不阳地说:“大福晋今天好兴致啊,怎么到我这小地方来了?”

  努尔哈赤的嬷嬷从台阶上下来,上前厉声道:“不知礼节,见了大福晋还不下跪!”

  伊福晋早就对她有气,加上她此时多嘴,伊福晋仗恃努尔哈赤宠自己,上前一嘴巴抽到她脸上呵斥道:“你知道哪门子礼节,主子说话你敢插嘴!”

  嬷嬷捂着脸,愤怒地瞪着眼。

  阿巴亥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照伊福晋脸上“啪”地扇过去,怒道:“见我不跪是一罪!敢质问我是二罪!我问你,这后宫哪里不是我的地方,你居然敢问我为什么上你的地方来。”又道:“我且进去看大汗,如果大汗出了任何问题,我绝不放过你。”

  努尔哈赤如瘫了一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德因泽和阿济根已早早醒来,又将他围着,百般逗弄。

  听到阿巴亥的声音,三人同时震颤了一下,德因泽和阿济根都看向努尔哈赤的脸,努尔哈赤轻声道:“你们赶紧穿好衣服起来,侍候我穿衣。”

继续阅读:第一百三十二章 笞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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