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怒又绝望的褚英,先一刀砍死北门的守卫头领,又怒吼一声,与噶盖拼杀起来。
这时,何和礼赶到,他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对褚英喊道:“大阿哥,你如何这般糊涂!”
褚英和噶盖看见他,都停下了杀伐,也就迟疑了那么一下,双方又展开激战。何和礼大喊:“住手,都住手!大阿哥,你先住手!”
褚英冷笑道:“我为什么要住手?你看我还有回头的余地吗?你若还认我这个大舅子,就打开城门放我出去!”
何和礼流泪道:“你是大汗的爱子,如何就走了这一步!”
东果格格也气喘吁吁赶到了,她一介女流,骑术自然不及何和礼,虽拼力追赶,还是落了后。从宫城到城门,到处尸体横陈,她已确信褚英造了反,悲伤痛哭。
如今见了满身是血,势单力薄,正与噶盖拼杀的弟弟,东果格格心痛欲裂,连滚带爬从马上下来,踉踉跄跄走到城门跟前,跪倒地上哀嚎道:“褚英,褚英,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又对噶盖喊道:“你这个大胆的奴才,你看看大阿哥都成什么样子了?你要对他赶尽杀绝吗?你给我住手!”
褚英见到姐姐,也流下泪来,长姐如母,姐姐比他大六岁,母亲死后,姐姐就像一个小妈妈一样照顾着他。
褚英一边抵抗着噶盖的进攻,一边哭道:“姐姐,事已至此,成王败寇,我认命了!”
东果哭道:“褚英,你住手,你赶紧向噶盖大人投降,等父汗回来,姐姐会拼死为你求情!”
何和礼怕噶盖将褚英打死,想要扑上去活捉褚英。但是,又怕噶盖得到努尔哈赤的密令,一定要杀了褚英,那么自己硬是劝褚英放下屠刀,或者协助制服他,岂不是更加害了他。
可是褚英已渐渐体力不支,他的人几乎都要被杀光了,只有两三人与他负隅顽抗,噶盖的人还有黑压压的一片,因城门洞里容不下那么多人,数十个人列成两队站在城门两边。
东果格格从地上爬起来,拨开众人扑到褚英身前护着,何和礼也急忙冲过去。褚英已耗尽了力气,任由姐姐抱在怀中。
何和礼对噶盖道:“噶盖大人,大阿哥现在是什么罪?大汗怎么说?”
噶盖明白何和礼这是试探褚英的结局会怎样,如实说道:“大汗交待,敢有夺门者,格杀勿论,下至庶民,上至储君,概莫能外。”
何和礼和东果格格都心凉了一大截,何和礼不死心,道:“能否给我一个薄面,留他性命,要杀要剐,等大汗亲自处置!”
噶盖道:“这个,恕末将不能答应!”
噶盖伺候了努尔哈赤十几年,对他的心思再明白不过,努尔哈赤之所以留下这样的密令,就是希望一旦褚英谋反,就让噶盖杀了他,省了自己回来难以决断。
何和礼明白,既然努尔哈赤有交待,那么噶盖给褚英留下活口的可能性就非常小,想了想又劝道:“噶盖大人,事不可做绝,褚英在大汗心中有怎样的地位,想必你也清楚。今日你杀了他,虽是依命而行,但是储君死于你刀下,大汗今后还想再见到你吗?”
噶盖心中一惊,何和礼说的没错,他只知执行努尔哈赤的命令,却没有想过自己的退路。心思活动了,但是依然不敢违抗努尔哈赤的命令,说道:“大汗怪罪下来我怕担不起!”
何和礼拍着胸脯道:“一切推到我身上!”
东果格格也拍着胸脯道:“还有我!你就说是我们夫妇求你,逼你的。”
噶盖施礼道:“格格和驸马这样,实在叫末将为难!大汗出征之前三令五申,特意对末将如此交待,如果不杀夺门者,恐怕大汗就要杀末将了!”
东果格格泪流满面,死死抱着弟弟褚英不放,道:“要杀先杀了我!”
此时褚英的身边尚有三个士兵,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道:“大阿哥,奴才等去了!来生再为你效忠!”说毕三人横刀自刎。
且不说眼下噶盖不会放过他们,就算噶盖饶了他们,落在努尔哈赤手中会更惨。他们知道努尔哈赤的手段,褚英是大汗的至亲之子,努尔哈赤到时候会将对褚英的一腔怒火,全发泄在士兵们身上,到时候株连全家,还不如现在自己结果自己。
褚英流着泪,一把推开姐姐,举起刀来也要自杀,被何和礼和东果格格拼力夺下。
何和礼急道:“噶盖,你说说,究竟怎样才能放他一条生路?”
噶盖此时惭愧不已,在何和礼和东果格格的逼问下,他感觉造反的仿佛不是褚英而是自己。他紧张回忆着努尔哈赤对他交待密令时的神情、语气、语言,进一步确信,努尔哈赤说的格杀勿论针对的就是褚英,他的意思就是如果褚英夺门就将他杀死,在努尔哈赤回来之前将他杀死,因为努尔哈赤一旦见到他就再也下不定决心杀他。
既然如此明白努尔哈赤的心思,自己又怎么能去做违背努尔哈赤意思的事。但是,此时,何和礼和东果格格护着褚英,杀不成,一时局面陷入僵持。
何和礼突然说:“大福晋,我们去求大福晋!”
东果格格如梦初醒:“对,对,怎么把大福晋忘了!只有大福晋才能改变父汗的命令!”
噶盖听他们这么一说,也如醍醐灌顶,对,只要找到大福晋,就能解决自己眼下的困境,如果大福晋说执行大汗的命令那么自己斩了褚英,丝毫不用背思想包袱。如果大福晋说不杀褚英,那么努尔哈赤回来,自己也不算违背汗命。
何和礼对东果格格说:“我在这里守着,你快去请大福晋来!”
噶盖对二人施礼道:“奴才可以在此等到天黑,天黑之前格格拿不到大福晋命令,奴才就只好执行大汗之旨!”
东果格格跑过去,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额亦都早已攻下南门,进入后宫,逐个院落挨着排查,见到褚英的人,二话不说就杀掉。抢掠嘉福晋宫的那些人从嘉福晋宫出来,背着大包小包想从北门逃跑,被额亦都毫不留情地结果掉。
额亦都到富察氏宫中,见到一个个被糟蹋的宫女,衣不蔽体,有痛哭的,有发疯的,有发呆的,还有一个被杀死的,惨不忍睹,转身欲走。
那些宫女都恨透了富察氏,而她们从窗格中已发现了富察的秘密,她们虽然不认识额亦都,但是知道这是大汗的将领,那个发呆的从地上爬起来,拉住额亦都的衣摆,道:“我们有事要向大人禀报!”
额亦都见她该露的不该露的地方都露着,别过脸去,道:“姑娘先把衣服穿好,有什么话慢慢说!”
宫女将衣服掩了掩,指向屋内说:“大人,富察福晋背着大汗,在屋中私自修建密道!”
额亦都惊道:“居然有这样的事!”
宫女道:“大人随我来!”说毕,向屋中走去。
额亦都对左右道:“你们四个跟我来!其余人原地待命!”
发现那几个被奸淫的宫女还在哭的哭,疯的疯,额亦都对士兵们大声道:“都给我原地待着不要动,敢行奸淫者,格杀勿论!”
他带的人都是受过训练的正规士兵,对军令自然十分服从,一个个立在地上,连眼睛都不敢瞟那几个宫女。
宫女领着额亦都来到富察氏屋中,此时她的炕上被褥掀在一边,床板裸露着,宫女学着富察氏的样子,在床板上重重叩了三下,床板吱呀一声错开了一人宽的一条缝。
额亦都倒抽了一口冷气,他实在想不到,一个女人居然有这样的手段,不禁猜测,富察氏究竟想干什么。
床板底下是向下延伸的台阶,可惜漆黑一片,里面还有什么,却看不清。宫女找来了蜡烛点上,照了照,额亦都发现台阶的尽头是一个石门,于是带着人下去,宫女也跟了下去。
但是,这道石门,宫女却不知如何开启,额亦都试着推了推,石门纹丝不动。
此时,富察氏就在石门里面贴耳听着,她的心揪作一团,后悔做事不严谨,让宫女们看到自己进了密道,对宫女更加痛恨。
额亦都用指节扣了扣石门,“登登”清脆作响,他思索道:富察是后宫女人,我就算此时将她揪出来,也不能处置她,更何况,她若兔子急了咬人,反诬赖我一把,我倒说不清了。
于是对宫女道:“这哪里是什么密道,你看错了!”边说边对宫女挤眼睛,宫女会意,不作争辩。
额亦都带着人出来,床板在他们身后“哗啦”一下合上,额亦都听到一声惨叫,原来一个士兵来不及出去,被关到了里面。
这个门板并不是自动的,而是富察氏在密室中操作,她听着人走出去,按动按钮,关上床板,不料却将一个士兵关在其中。
额亦都急忙朝床板重重叩了三下,床板却纹丝不动,对宫女道:“你来!”
宫女上去叩了三下,还是不动。
那个士兵在内哭喊道:“大人救我,救我!”
额亦都呵斥说:“不要急!正在想法子!”就命令士兵拆床板,无奈用刀橇了半天,还是纹丝不动。
富察氏在石门内听到关住了一个士兵也慌了神,赶紧按按钮,却死活也按不动了。
原来,这是富察原来请的工匠设计的高明之处,每道门在分别开合一次之后,必须等候几个时辰才能再次开合。这是为了安全起见,密道一般都是逃生所用,前面的人进去,如果后面的人马上跟着进,那么前面的人逃生的可能性就不大了,而石门里面装上反锁的装置,也是为了安全起见。
额亦都带人忙活了半天,毫无进展,又怕耽误大事,就离开了,任凭那个士兵在密室内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