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济格和多铎都被封为了旗主,称旗主贝勒,并各自建立了自己的衙门和府邸。
只有多尔衮没有受封,而且努尔哈赤依然让他与努尔哈赤和阿巴亥住在一起。在努尔哈赤心中,将来这座汗王宫是多尔衮的,将来大汗之位也是他的,所以没必要将他分出去单住。
努尔哈赤明里暗里树立多尔衮的权威,曾对群臣暗示说:将来自己的近卫军及自己亲率的旗都是多尔衮的。
这天,努尔哈赤和阿巴亥、多尔衮一起用过晚膳,多尔衮回到书房看书。
努尔哈赤笑道:“他的亲事,你怎么看?”
阿巴亥道:“全凭你做主,我懂什么,只要家世好,姑娘好就行。”
努尔哈赤道:“你看看你,说是不管,提的这两条,就叫我很难做到,又要家世好,又要姑娘好。论家世,现在,全女真能配上我们的还有么?姑娘好,就更难,必定要容貌好,性子好,还有有点才学气度的。”
阿巴亥说:“女真里没有,那就从蒙古找吧!”
努尔哈赤拍拍脑门,说:“这点上,我跟你意思一样,只是,前些年已经为莽古尔泰、皇太极都聘了蒙古姑娘了,多尔衮的必然需要比他们的更好才行。据我所知,年龄合适的好像并没有。”
阿巴亥想了想,说:“我都没有见过蒙古那些世族大家的闺秀们。”
努尔哈赤笑道:“这话说的,好像我见过一样!”
阿巴亥笑道:“既然你也没见过,我们不如组织一个赏春大会,邀请蒙古各部的首领之女们都来参加,我们这边让后宫诸妃和各子的福晋也都参加。”
努尔哈赤拍手笑道:“这个主意甚好!就按你说的办!”
不久,蒙古各部车水马龙将首领们的女儿陆续送来,对于努尔哈赤和阿巴亥这次举办赏春大会的目的,他们心知肚明,也都知道多尔衮将来的地位,因此尽力把女儿们打扮的花枝招展、披金挂银,一时,辽阳城中,脂粉云集,红霞映天。
不仅十来岁的女孩儿们来了,甚至连五六岁的也来了。
这其中,最突出的有两位,都来自蒙古科尔沁部,一位是吉桑阿尔寨之女,比多尔衮大两岁;一位是阿尔寨的堂弟寨桑的次女,名叫布木布泰,比多尔衮小一岁,她的名字意为“天降贵人”。
布木布泰的姑姑就是皇太极现在的嫡福晋博尔济吉特哲哲。哲哲和寨桑的父亲是蒙古科尔沁贝勒莽古思,而莽古思与阿尔寨的父亲是亲兄弟。
这两个女孩儿,阿尔寨之女胜在容貌,虽生长在漠南,却有一种江南水乡女子的肤白貌美,气质柔婉。布木布泰胜在气度,虽然美貌不及阿尔寨之女,但举止落落大方,不卑不亢,言谈尤其胜人一筹。
阿巴亥在两个女孩儿间犹豫不决,就去问努尔哈赤,努尔哈赤笑道:“今日晚宴,待我亲自相看相看,也可叫多尔衮躲在屏风后自己拿拿主意。”
当晚夜宴,上面端坐着努尔哈赤和阿巴亥,诸妃的位子列在侧面,下面,蒙古来的女孩儿们,一人一个小桌,坐在前面,后面是努尔哈赤诸子的福晋。
哲哲坐在后面,盯着布木布泰的背影不时微笑着,布木布泰过一会儿就回头来跟姑母笑一下。
阿巴亥有意将阿尔寨之女和布木布泰的位子安排在努尔哈赤正对面。
努尔哈赤放眼望去,只见两排二十来位女孩儿,披挂得甚是隆重,又见几个五六岁的孩子也坐在其中,不由得暗笑那些人荒唐。忽然,他发现一个女子特别与众不同,她打扮的清汤寡水,不施粉黛,不着金银,梳着一条粗黑的大辫子,头发上只装饰了一些珍珠,褒衣博带,穿着红色的直筒无袖袍,内搭着镶黑边的红色长裙,腰上束着一条鹅黄色的腰带。
她皮肤略黑,五官却匀称饱满,方形的额头上隐隐有龙骨飞入两鬓。她眼睛明亮,透着坚毅与果决的神情,见努尔哈赤看她,布木布泰略略颔首微笑致意。
努尔哈赤想道:这必定是位奇女子,只是算不得美貌。
再看她的身旁,阿尔寨之女,戴着高顶的帽子,帽顶缀着缨子,翻檐尖顶帽,用玛瑙、翡翠、珊瑚、珍珠、白银等珠宝做成的各色缀子垂在两侧,身穿蝙蝠、牡丹纹的云锦直缀长袍。
她端坐着,透亮白皙的娇俏脸蛋上,一双眼睛灵动含情,小巧的鼻子下,朱色樱桃小嘴恰到好处。她身材非常娇小,看上去十分温柔。见努尔哈赤看她,她急忙羞赧地低下头,小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努尔哈赤再一个个细看其他姑娘,不过都是粗俗凡庸的贵族女子,心中知道阿巴亥说的没错,只有从这两位里挑了。于是,决定听听这两个女子谈吐。
努尔哈赤笑道:“孩子们远道而来,十分辛苦,我和大妃在此设宴,为你们接风洗尘。”
女孩儿们都是有家教的,赶紧都一个个站起来,施礼道:“拜见大汗,拜见大妃!”
努尔哈赤伸手示意她们坐下,说道:“你们长在深闺,我虽认识你们的父兄,却不知你们出自哪一家,你们可否自我介绍一番。也不必拘于怎么说,女真和蒙古向来都是一家人,就把这儿当作你们的家一样,爱说什么说什么。”
女孩们有的紧张不安,有的跃跃欲试,努尔哈赤就指着阿尔寨的女儿,让从中间开始。
阿尔寨之女袅袅婷婷地站起来,脸色微红,柔声说道:“小女乃蒙古科尔沁部贝勒阿尔寨的长女,今年十四岁。”说完,愣了一会儿,已不知再说什么。
努尔哈赤听了知道她比多尔衮大两岁,颔首笑道:“好好,请坐。我记得阿尔寨是莽古斯的侄子,这么说来,你应该是我的八阿哥福晋哲哲的堂侄女啊!”
阿尔寨之女颔首笑笑,柔声道:“启禀大汗,正是。”
努尔哈赤越发高兴,连声说好。
这时,布木布泰站起来,朗声道:“臣女博尔济吉特氏布木布泰,臣女之父乃科尔沁贝勒布和寨桑,臣女之祖乃是莽古斯。”
努尔哈赤惊喜地说:“这么说,你是哲哲的亲侄女儿?”
布木布泰道:“禀大汗,正是。”
努尔哈赤问道:“你的名字很特别,如果我没有记错,布木布泰在蒙语中是天降贵人的意思,你的名字必定很有来历。”
布木布泰微笑道:“因母亲怀臣女时,梦到天上的神女入怀,所以父亲给臣女取了这个名字。”
努尔哈赤听了,半信半疑,又问:“刚才你的堂姐自称小女,为何你自称臣女?”
布木布泰答道:“大汗是天可汗,不仅是女真全族的可汗,也是我科尔沁的可汗,我父我祖常在家仰慕天威,自称臣子,小女自然就是臣女。”
努尔哈赤听了,不喜反忧,觉得这个女孩子过于机灵了,阿巴亥却被这个女孩子的聪慧所折服,十分欣赏她,所以,面楼欣喜之色。
努尔哈赤又问了一句:“你今年多大了?”
布木布泰说:“禀大汗,臣女年十一岁。”
努尔哈赤想道,比我的多尔衮小一岁,年龄倒是颇为合适。
接下来,那些女孩儿的回答不过是中规中矩,无功无过,努尔哈赤也不甚在意。
多尔衮在屏风后看着,自己心中已有了主意。
宴会结束,努尔哈赤和阿巴亥回到正宫,阿巴亥急不可耐地说:“我看布木布泰就极好,虽然容貌比阿尔寨之女逊色,但是,她极聪慧,极气度宽宏,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何况,她母亲怀着她时梦到神人入怀,她必是大富大贵的命。”
努尔哈赤摇头道:“你真蠢,所谓的这些神仙之说不过是托辞而已,你还真信。历代帝王,包括汉朝的钩弋夫人,不都是靠这些手段自抬身价吗?”
阿巴亥道:“你也太仔细了些,她小小女孩哪里有那么重的心机?”
努尔哈赤道:“她太聪慧,太有气势,娶之并非男人之福,一个在外面打打杀杀,掌控天下的男人,最需要的是一个不多事,不生事的女人,而不是一个聪明绝顶,处处想要干预的女人。”
阿巴亥还欲争辩,只见多尔衮从外面进来,对父汗和额娘施过礼后,款款说道:“额娘不需再跟父汗争论,这件事情儿臣与父汗的意思一样“
努尔哈赤惊喜地问道:”为何?”
多尔衮说:“论才情和聪慧自然是布木布泰独占鳌头,可是父汗说的有道理,聪慧的女人必定不省事。而且,儿臣斗胆说 一句,这样的女子只适合做知己或者盟友,不可为妻”
阿巴亥见父子俩一个鼻孔出气,叹息道:“聪慧的女人怎么招你们惹你们了?你们对聪慧二字就如此成见?可见天下最不省心的恰恰是你们父子两个!“
努尔哈赤和多尔衮一起笑道:”好,好,是我们不省心!”
努尔哈赤又笑道:“你是一等一叫人省心省事的女人“
阿巴亥正色道:”我跟你们说正经的,你们倒是调侃儿起我来。凭我的感觉,布木布泰贵不可言,将来母仪天下也说不定,到时候你们爷俩可别后悔。“
努尔哈赤与多尔衮对视一眼,笑道:”你额娘如果真的未卜先知,到时候后悔的是你,我那时候早就蹬腿儿了“
正说着,前面来报,说四大贝勒求见,努尔哈赤就去了。
阿巴亥问多尔衮道:”你也同你父汗一样迂腐顽固吗?明明布木布泰更胜一筹呢!“
多尔衮面楼难色,内外看看,见无人,对他额娘娘说了几句掏心窝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