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古济被凌迟处死后,二女婿豪格十分害怕,他虽然是皇太极的亲生儿子,且是长子,因皇太极二子、三子皆已早殇,豪格还是皇太极目前唯一活着的儿子,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惧怕阿玛皇太极,他知道阿玛无情起来,是谁也挡不住的。
千般恐惧的豪格,回家一刀杀死了自己的妻子,莽古济的二女儿,向父汗皇太极表示忠心。
豪格不愿因为一个女人牺牲自己的政治前途,甚至身家性命,只能用一个无辜弱女子的淋漓鲜血来证明对父汗的绝对忠诚……豪格的冷酷与绝情,得到了回报,皇太极将德格类的正蓝旗全部交给豪格来统领。
只是天道循环,豪格统领有正蓝旗也不过十几年,皇太极死后,豪格与多尔衮激烈争夺继承权,当上摄政王后,多尔衮不仅剥夺了豪格的正蓝旗,还将其幽禁。
其后,顺治皇帝又发动了对多尔衮的清算,恢复了豪格的封号和世袭爵位。
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赢家,更没有永远的赢家,今天你败给了谁,明天谁败给了你,有什么重要不重要。
话归正传,豪格杀了自己的妻子,并得到了皇太极的嘉奖。那么岳托怎么办?他娶的也是莽古济的女儿!
岳讬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当年,他之所以不遗余力推举皇太极是出于情谊,后来,他敢于直言,为莽古尔泰、德格类、莽古济直抒己见,还是出于情谊。
如今,他怎么能忍心杀死自己的妻子?更何况,坦荡的岳讬根本不耻于豪格滥杀无辜的行径。
最终,思索再三,岳讬给皇太极上了一封奏疏。奏疏中说:“豪格既杀其妻,臣妻亦难姑容。”请汗王皇太极明示。
皇太极当然明白,这是岳讬要让自己去承担杀人的恶名,便派人去阻止岳讬,而这恰恰是岳讬所希望的。然而岳讬为保全妻子的性命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此后岳讬动辄被斥责“怀异心”,屡屡被降爵、解任、罚银,甚至一度被软禁。即使身处逆境,岳讬始终不肯迁怒于相濡以沫的妻子。
1636年(崇德元年),皇太极称帝,改国号为清。
从崇德元年正月起,岳讬的弟弟萨哈麟开始卧病在床,皇太极多次亲自探望,同年五月十一日,皇太极不顾诸王谏阻,又一次亲临探望萨哈麟。久病的萨哈麟已羸弱不堪,皇太极一见忍不住潸然泪下,而萨哈麟也悲不自胜,泪流千行,片刻萨哈麟病逝,时年33岁。
当年八月,岳讬被指控包庇莽古尔泰、德格类、莽古济,以及离间济尔哈朗、豪格,皇太极故技重施,又让众贝勒,亲王议岳讬的罪。
众贝勒、亲王顺风倒,议定岳托死罪。
皇太极假装大度宽恕了岳托,只是将他降为多罗贝勒,罢免兵部的职务。
诸王又议罚岳托雕鞍马20匹,甲胄20副,空马20匹,银15000两,但皇太极命仅罚其白银1000两,余者宽免。
皇太极又遣大臣告诉岳托、豪格说,众议拟处以死罪,如果我真想杀你们,又有何难?只是苍天眷佑,使朕登基为帝,我有心与兄弟子侄共享太平。希望尔等今后竭力图报。
第二年,岳讬奉皇太极之命纳蒙古杜尔伯特部达尔汉的女儿为侧福晋,这其实是皇太极安插在岳讬身边的眼线,皇太极此举一举多得,既可以疏离岳讬与莽古济长女的关系,又可以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同时,又可以伺机除掉岳讬之妻,彻底铲除莽古尔泰、莽古济、德格类的残余力量。
过门儿后不久,岳讬的这位侧福晋就到刑部控告岳讬的大福晋,实施厌胜之术,称在准备饭食时,大福晋从她的头上拔下一根头发。
莽古济的大女儿旋即被押往刑部,她详细陈述了原委,因见到侧福晋头上有个虮子,所以想替她捏,不慎误拔下侧福晋的一根头发,已经当着她的面给扔掉了。
但是刑部已经接到皇太极的密令,不顾莽古济的大女儿如何申辩,坚持按厌胜治罪,处大福晋死刑。
皇太极再再再次假装大度,他下令:岳讬大福晋免死,另居别室,不得到岳讬住处,一心抚养幼子;同时严禁岳讬前往探视,一旦违反,按律治罪。
同年八月,因皇太极的宸妃海兰珠诞育皇子,蒙古喀尔喀部马哈撒嘛谛塞臣汗和土谢图汗特遣使臣献驼马并上表庆贺,太宗在演武场设宴款待蒙古使臣时,命竖起箭靶较射。在这次较射中,岳托因不善射,向太宗推辞说“臣不能执弓”,太宗答,你可以慢慢,射,你不射,恐怕其他的诸王贝勒不服,并催促再三。
岳托只好勉为其难,可拉弓射了5箭均坠落于地,没有一次射中。引起了蒙古使臣的哄笑,岳托竟将手中的弓向蒙古人群掷去。于是,诸王、贝勒、贝子、固山额真、议政大臣以及刑部承政共同会审,认为岳托一向心高气傲,妄自尊大,今于大庭广众犯下如此罪恶,难以姑容。
议定岳托死罪,太宗不许;又议将岳托幽禁于别室,籍没财产,太宗仍不许;三议夺岳托所属人员,罚银5000两,解兵部之任,削贝勒爵,太宗同意,但命只将岳托从多罗贝勒降为固山贝子,暂令在家思过不准出门。
虮子风波后的第二年——崇德三年,皇太极又恢复岳托的贝勒地位。
这年秋天,岳托随皇太极出征喀尔喀,可是才至博硕堆,就知扎萨克图汗已逃走,于是无功而返。
八月,讨伐明朝,皇太极授予岳托扬武大将军,贝勒杜度为副帅,统帅右翼军;统左翼军的是睿亲王多尔衮。
在不明就里的人看来,岳讬又得到了重用。但是了解情况的人都知道,岳讬由于长期担惊受怕,精神压抑,身体早已虚弱不堪,他甚至连弓都拿不动,只能躺在床上吃流食度日。更何况塞外人对中原地区秋冬季节流行的天花严重缺乏免疫力,皇太极这含而不露的杀机实在隐藏太深,他就是不动声色,要将一直袒护莽古尔泰、德格类、莽古济以及莽古济大女儿的岳讬置之死地。
皇太极命令岳讬统领的右翼军先出发,吸引明军的主力,这实际上把他置于一个活靶子的境地。岳讬在兵进中原后接连遭遇恶战,在高阳同督师孙承宗经历了三昼夜的血战,在庆阳又同督师卢象升鏖兵力战。此二人均赫赫有名,陷入重围的卢象升在身中四箭三刀浑身是血的情况下,依然同几十名清军接战,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
同这样殊死而战的对手交战,令久经沙场的岳讬心力交瘁。当岳讬率领右翼军扫荡山东时,身体愈发不支,占领济南不久,就因感染天花而去世,时为崇德四年(1639)正月初九。
1639年(崇德四年),多尔衮率领满载而归的远征军回到盛京,在汇报战绩时,没有岳托的名字。太宗惊问为何,才知早在济南去世,悲痛万分,辍朝三天,以示哀悼。同时命令不要告知礼亲王。等到岳托灵柩运回,亲至盛京城外的沙岭遥奠;还宫后,再次辍朝三日。诏封岳托为克勤郡王,赐骆驼五匹、马二匹、白银万两。
岳讬之死对备受煎熬的莽古济大女儿不啻天崩地陷,几年来全凭岳讬的全力保护她才得以苟全性命。
岳讬的这份真情,她铭刻在心;岳讬的无怨无悔,她终身难报;如今种种灾难已经夺走了岳讬的生命,对她来说惟有生死相随。
崇德四年四月,岳讬灵柩运抵盛京后,他的大福晋——莽古济的大女儿,立即殉葬,这对患难夫妻在死后得以团聚。
事实证明,选择死亡是正确的,是英明的。
岳讬被安葬盛京南郊外仅仅两个月后,就遭到被告发的厄运,如同他曾今试图保护过得莽古尔泰和德格类一样。
岳托下葬之后两个月,他原来的部下蒙古人阿兰柴等即告发岳托有谋逆之举,说岳托生前曾经给过岳母莽古济的第二任丈夫“刀一口,弓二张”,琐诺木则送岳托一匹马。而且,岳托还曾将琐诺木召入内室密语良久。
此事上奏后,以岳讬的父亲代善为首的济尔哈朗和多尔衮三人奏称,“当按律惩治,抛弃尸骨,戮杀其子”。
这些人已经被皇太极吓破了胆,人人自危,为了自保,不惜大义灭亲。这是一种“死无对证”的诬告,已经死去的人是没有开口说话的能力的,只能由活着的人任意裁断!
对此,皇太极又一次展示了他的大度:朕决定不降罪岳托了,岳托自幼为母后所恩养,朕亦“爱而抚之”,即使岳托萌生了“不轨之心”,朕亦不忍心对岳托施以身后之刑,关于这件事,你们就不要再说抛尸灭门的话了。
皇太极认定岳讬有“不轨之心”。
几个月后,同样是崇德四年(1639年),岳托同父同母的弟弟硕讬因僭越皇太极,被降为辅国公。
皇太极多次斥责硕托道:“尔罪多矣!朕屡宥,尔屡犯,若不关己者。后当任法司治之,不汝宥也!”
皇太极全然忘了岳讬与硕托从小寄养在他身边,对他言听计从的情谊,忘了这兄弟二人在努尔哈赤死后,竭力说服生父代善拥立皇太极为汗的功劳,至此,皇太极已完完全全面目全非,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受制于三大贝勒的可汗,他成为了说一不二,独裁专制的君主。
一直到59年之后(1688),康熙才为岳讬平反,为这位开国元勋立碑纪功;此后又过了90年(1778),乾隆令将岳讬的牌位配享太庙,并入祀盛京贤王祠。
同样的,康熙五十二年(1713年),康熙帝下命恢复德格类一系宗籍,赐红带子为“觉罗”。
康乾两代君主,对当年的一场场变故心若明镜。
那么,皇太极的下一个目标将会对向谁呢?他就是皇太极心目中一直以来的那个不可冒犯的庞然大物,他就是失去了三个儿子为支撑的老好人代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