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灵前,莽古尔泰率先提出建议,推举皇太极为汗,阿敏和济尔哈朗也附和提议推举皇太极为新的汗王。
大臣们面面相觑,议论纷纷,以额亦都为首的一批人真臂高呼,举双手赞成,以何和礼为首的另外一部分人认为努尔哈赤明里暗里已经定下多尔衮继位,因此反对皇太极做可汗。
阿济格和多铎自然拥护多尔衮,额娘阿巴亥派人给他送努尔哈赤病危的消息时,附带了一句,父汗有意让他继位,代善辅政,因此多尔衮也不愿退缩,虽然他只有十五岁,却也气势十足,与三十五岁的皇太极展开角逐。
两部分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这时,大家都把裁断的权力指向了代善,因为他并不是被推举两方中的一方,而且向来都是老好人的形象,除了男女关系问题,代善并没有人格缺陷,因此大臣们对他很有几分信赖。
皇太极因做过了岳托和硕托的工作,而同意由代善来决断。多尔衮因父汗遗命自己继位,代善辅政,而认为自己与代善是一体的,因此也同意由他决断。
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代善,代善陷入了极度的矛盾中,他望望努尔哈赤的遗体,望望阿巴亥的遗体,那句“我推举多尔衮”差点脱口而出。
岳托和硕托一边一个,死死拉住他的胳膊,岳托轻声道:“阿玛要为我们家的声誉深思熟虑。”
代善憋红了脸,说不出话。
岳托对众人道:“我阿玛昨夜已对我们弟兄两人说了,他推举八叔皇太极。”
硕托道:“对,我哥哥说的没错,阿玛已经说了!”
代善垂下头叹了一口气,皇太极心中狂喜,多尔衮直勾勾地盯着代善,不知他为何是这样的态度,他愤怒地看着岳托和硕托。
何和礼道:“大贝勒既然不说话,表示还没有想好,何不再想想,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
代善抬起头望向何和礼,何和礼对他点点头,鼓励他说出自己的心声。
额亦都道:“岳托和硕托既然已经说了,大贝勒又没有否认,就表示同意。你明知大贝勒宅心仁厚,在两兄弟间左右为难,又何必非要大贝勒当众表态?”
何和礼道:“此事事关我国本,怎能因为为难而含糊其辞?”
岳托道:“阿玛并没有含糊其辞,他已明确说了推举八叔皇太极。”
这时,底下几名总兵官说道:“现在,谁能告诉我们大汗究竟为何要让大妃殉葬?”
这句话说毕,引起了一片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
代善红着脸懦懦地说:“才德冠世,当速继大位。我推举八弟皇太极!”
他的声音虽然很轻,却犹如千斤重石投入平静的水面,激起了巨大的波澜,多尔衮气得流出眼泪,恨恨地盯着代善父子三人。
额亦都带头高呼,拥护皇太极立即在灵前继位。
皇太极却微笑着推辞起来,只见他对众人说道:“承蒙诸位贝勒推举,我实在不才,不敢担此重任,以我看还是大贝勒最适合继承汗位。让我们共同来拥立我的二哥!”
莽古尔泰道:“四贝勒何必过谦,父汗既然遗命新汗由八大贝勒共同推举,就是要选出最合适的人!”
代善垂头丧气,推辞道:“五弟说的对,父汗定是要我们推举德才兼备之人,我无德又无才,八弟又何必置我于尴尬之地!无事,我就先回去了!”
说毕,扭头走了,岳托和硕托连忙跟上,搀住代善。皇太极作势追了几步,又返回来,在努尔哈赤灵前继承汗位。
努尔哈赤1616年在赫图阿喇登基为汗时,就设了四个贝勒,即大贝勒代善、二贝勒阿敏、三贝勒莽古尔泰、四贝勒皇太极。天命六年(1621)二月,努尔哈赤“命四大贝勒按月分直,国中一切机务,俱令直月贝勒掌理”。
天命六年(1621),努尔哈赤还设立了“十固山执政贝勒”,即大贝勒代善、二贝勒阿敏、三贝勒莽古尔泰、四贝勒皇太极、阿济格、多铎,努尔哈赤的长孙、褚英之子杜度,代善之子岳托、硕托、萨哈麟。
这时,努尔哈赤还没有将多尔衮分家,依然将他带在身边,作为继承人来培养,因此也没有封贝勒。
褚英死后,杜度一直由代善抚养,因此十固山执政贝勒中,代善及其子侄占了五席,可谓实力雄厚。
而天命七年(1622)三月,努尔哈赤宣布实行八和硕贝勒共治国政,规定未来之汗由八旗旗主诸贝勒共同任免,直至其去世。这八位贝勒分别是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阿济格、多尔衮、多铎和济尔哈朗。
皇太极继承了大汗之位,开始了他加强集权之路。
第一步,为了排挤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兄弟,他从八大贝勒共治国政,改回了四大贝勒主政。即大贝勒代善、二贝勒阿敏、三贝勒莽古尔泰、四贝勒皇太极共同主政,与其他三位贝勒一同主持朝政,被称为四大贝勒时期。他们称和硕贝勒,“共议国政,各置官属”。
实际上,皇太极此举只是权宜之计,接下来,他要一个一个分别蚕食其余的三大贝勒……
按照八大贝勒共理国政的制度,皇太极登上汗位之后,与其他和硕贝勒之间实际上并没有君臣之别,他们的身份是平起平坐、平等共处的,因此在举行朝会、各种集会和重大典礼时,四大贝勒并肩而坐,共同接受大家的叩拜。因此每当朝贺时,代善、阿敏、莽古尔泰都和皇太极都南面并坐,共同执政。
因三大贝勒都是兄长,皇太极排在最后。在元旦大典时,皇太极还要率领众兄弟子侄向代善、阿敏、莽古尔泰三人行拜贺大礼。
这一切对皇太极来说,是难以忍受的折磨……
即位三年后,皇太极以三大贝勒轮月执政,太过辛苦三位兄长为由,让三大贝勒以下诸贝勒每人都按月理事,因此理政的贝勒由三人变为十几人,这实际是在削弱三大贝勒的权力。
后来,皇太极又设八大臣、十六大臣与诸贝勒共同议政,将他信任的大臣们拉进来,进一步削弱三大贝勒的权力和影响力。
因此,随着形势的发展,皇太极威权日重,但是皇太极并不满意,他要逐一除掉他们,除掉那些曾今与自己平起平坐的每一个人。
他选择的第一个目标是实力较为弱小的阿敏,事情发生在皇太极继位为汗后的第四个年。
阿敏是皇太极的堂哥,自幼与皇太极关系就好。努尔哈赤将弟弟舒尔哈齐杀死后,让阿敏继承其父亲舒尔哈齐留下的大部分遗产。因此,阿敏死心塌地地追随努尔哈赤东征西讨,所立战功颇多,一直是努尔哈赤最重要的战将之一。在推举皇太极为汗的问题上,阿敏表现得很痛快。
但是,随着皇太极成为汗王,阿敏逐渐看清了他的城府之深和心胸之狭隘,他一天天眼看着代善、莽古尔泰等人与自己一样郁郁不得志,已不愿再与皇太极共处一朝。
天聪元年(1627),阿敏与岳托等征朝鲜,连陷定州、安州、平壤,朝鲜王被迫请和,订“江都之盟”。阿敏奉命攻下朝鲜之后,要求皇太极同意他“出居外藩”,就是打算自己自成一国,皇太极当然果断拒绝。
之后,皇太极一直寻机找阿敏的麻烦,但是,阿敏并没有犯下原则性错误,皇太极一时无法动手。
天聪四年,皇太极继位四年之后,随着皇太极地位的巩固,他越来越迫切地想要灭掉三大贝勒。
当年,皇太极攻克永平、滦州、迁安、遵化四城之后,便命留守沈阳的阿敏率兵前去驻防。
当时,皇太极安置了这些城市归降的官民,并严厉约束诸王贝勒,不许对这些人加以侵害,以便在关内汉族地区扩大政治影响。
但是,阿敏一到永平,就采取了他们多年以来的老办法,开始屠城。
阿敏对部下说:“既然已经拿下城池了,为什么不屠其民?我既然到这儿了,就不会让你们空手而归。”
当时,正值孙承宗率领明军实施大反攻之际,阿敏下令屠城,将已经归降的所有汉官与永平与迁安两城百姓全部杀死,将所有财物掳掠一空,然后一溜烟跑回了沈阳。此时,他对皇太极的逆反之心已经达到顶点。
皇太极收到明军反攻的军报后,立即派遣部队紧急赴援。随后,便传来阿敏弃城逃归的消息。皇太极大惊,勒令阿敏驻屯于城外十五里处,不许进入沈阳城,并责问原因。
正准备收拾阿敏的皇太极,日日寻伺找他的错,这下终于得来了良机。
三天后,皇太极召集所有贝勒大臣,一口气宣布了阿敏十六条大罪。其中指斥阿敏轻视皇太极、有不轨之心的罪名达十一条之多,皇太极又作势让大家集体讨论处理办法,众人异口同声,以为应该处死阿敏。
皇太极假意大度,下令将阿敏幽禁起来。十年后,即大明崇祯十三年、大清崇德五年,阿敏在幽禁中死去。
幽禁阿敏后,轮到了莽古尔泰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