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另一伙人
轻语2018-06-08 15:063,253

  流水声音滴答而响动,在空洞而阴暗的空间里显得突兀而空洞,落在普通人耳朵里,听来大抵会头皮发麻。

  但红衣的姑娘却早就习惯了这种声调面不改色,她踏过密密苔藓铺就而成的地毯,步履沉重而轻缓,一路走来,有殷红颜色的梅花顺着她肩头伤处蜿蜒绽放,最终盛开在地面上,诡艳恰似她精致的皮面。

  密道尽处是一道抹着红漆的石门,上边贴着已经褪却颜色的红色纸花。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倚靠在石门上撕开伤处的衣料,剑伤很深,伤处翻出了皮肉还在往外流血,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之后,山鬼将石门推开。门扉转动的惹起的轻风惊扰了石室里的红烛,昏暗烛火摇曳着,映亮了石室之内的景致。

  石室内布置的基调是大红的颜色,正与山鬼身上的大红色衣裙相互映衬,倒像是个新房,而山鬼身上那件,是新娘出嫁时候穿的火红色嫁衣。

  山鬼迈着轻悄的步子踏进石室里,像是害怕惊醒了床幔正沉沉昏睡的人似的,就连呼吸都放缓许多。她走近床榻,将那帘子掀开,瞧见里边红衣的男人阖眼而眠,神情沉稳安定,当然如果眼睛能够自动忽略掉他脖子上狰狞的伤口,他的睡相还是很好看的。

  山鬼半蹲下身子趴伏在床榻边缘,白皙纤细的手捂住另一只更苍白的手,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她半蹙了眉头。

  “你说你当初为什么那么无聊呢,收集得来那么多藏剑与剑谱,它们又不能保住你的命,你用也用不着。”山鬼靠着他的胸膛,那里没有心跳的声音,但山鬼却执着的把他当做活人对待。她撇嘴喃喃自语,言语中有嗔怪的意思掺杂在期间:“那么多藏剑和剑谱,最终导致的结果是擅闯者越来越多,害的你连当个死尸都不能安稳,知道后悔了么?”

  死人是不能回话的,故而山鬼只能径自开始另外一个话题。

  山鬼的手掐上他冰凉僵硬但是保存完好的脸,微微眯起眼睛:“今天擅闯进来的几个人里,有一个人倘若你见了他也会万分感兴趣。或许准确一点儿说他并不算是人,他是蓬莱的鲛人。你知道你死了那么多年还能完好如初没腐烂么,就是因为我从他那里取来的玉珠,要不是那珠子,现在你早就变成一堆白骨了。说也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居然变成哑巴了?”

  烛火闪了闪,山鬼的眼眸也闪烁了一下。

  “你要是能陪我说说话该多好。”山鬼爬了一半身子上床,眼珠子直直盯着他的侧脸,口里的叹息似呼吸声音几不可闻。肩膀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山鬼拉起他的手把自己伤口处捂住,觉得眼皮子因为困倦而有些沉重,索性也就阖眼睡去了。

  半梦半醒间她又看见旧年了那双温柔的眼眸,以及自己每次胡闹受伤之后都会帮着包扎伤口的温热手掌,还有那个沉稳喊着自己名字的声音依稀还在耳边回荡。

  “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他们追上来了,你快走。”

  “为什么还要回来,自由不好吗?”

  刀剑相交的声音似乎还在耳畔回响,刺眼的血液飞溅在虚空了如同被风吹起的雪中红梅,红梅孤傲,他也孤傲。

  长刃横在脖颈之间,临了时候,他回眸看了山鬼一眼,嘴唇蠕动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最后他什么有没有说出口,决绝的闭紧眼眸手狠狠一拉,脊梁直挺的身子便仰面倒了下来。

  伤口处的血液喷涌而出,山鬼用手紧紧捂住,却仍旧没法子挡住他的生命流逝。

  彼年轰隆响动的声音像是石门被打开的声音,山鬼皱紧眉头,猫儿似的眼瞳里流露出些许不悦:“一伙人还没解决掉,怎么又进来一伙人?”

  山鬼站起身,从边儿上的柜子里取了一柄长剑,那长剑剑鞘上琢刻满了类似于鸟羽的花纹。她半低眼,想起旧年了故人持剑傲然而立的场景,不由得轻轻勾起了唇角:“希望这羽麟剑,还没生锈。”

  墓道里烛火摇曳,在墙壁上映衬出擅闯者高大的身影。

  那是七八个穿着白色衣袍的汉子,挟持着慕临走在墓道之中。

  一路走来他们虽然顾忌着慕临伤处,走得十分缓慢,但是慕临的伤口还是恶化了。伤口处的剧痛促使慕临蹲下身子,细密冷汗浸湿了英挺的眉头,他低低的喘息,身后的白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赶紧走,他的回应是摆了摆手。

  慕临冷笑道,指尖指着自己恶化的伤口处:“你们非要我走也可以,不过我得爬着走了。”

  白衣人当然不会希望慕临爬着走,因为那种类似于虫子前行的姿势使用起来会让他们前进的进度变慢。

  “你,背着他走。”

  那人有些不满,不肯服从命令:“凭什么那么多人,非得让我来背?吾神伽陵说过世间万物终身平等,虽说你是神使钦命的领头人,但你也没有资格指使我。”

  领头者捂住发疼的脑袋,口里长长叹了口气,瞧见他皮面上的坚定神色,不由得妥协道:“得得得,我们几个人猜拳,谁输了谁就背他,行了吧?”

  “这个可以有。”几个人纷纷附和,围绕在一起。

  趁着他们猜拳的间隙,慕临扶着墙壁站起身子,拼命往前跑去临到拐角处的时候,伤口处突然出来蚂蚁噬咬一般的剧烈疼痛,他不由得停滞了步子,靠着墙壁低低喘息,脸色苍白得像是一片宣纸颜色。

  脚上的伤口愈发剧痛,脑子里坚强的意志已经不能够支撑慕临继续走下去找到自己兄长,想起自己年纪轻轻或许就要折在怎么个鬼地方,慕临心里难受。

  正哀怨时,有双手从拐角处伸出来扯住他衣领,把他整个人整个拉了过去。

  动作只是眨眼之间,待慕临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人拉到了拐角阴暗的地方。慕临瞪大眼睛,待看清楚了火光里鲛人的脸,他稍稍缓和了紧张的情绪:“你怎么在这里?我哥他们在哪儿?”

  鲛人看了慕临一眼,他不会说话,故而也就没有回答,他探出脑袋往外去打量情况。

  另外一边猜拳的几个白袍人终于发现了事情不对劲儿的地方,顾盼找不到慕临的身影,他们有些慌了:“人呢,慕临哪儿去了?”

  他们快步沿着墓道往前走去,没能找到慕临,倒是碰到一个红色的影子,直挺挺的挡在墓道中间,她手里持着锋利长剑,皮面上挂着让人看来心底发毛的笑意。白袍人还眼尖的看见了她肩上的伤口:“你是谁?”

  “你这是反客为主么?”山鬼哼了一声,剑锋指向说话的那位的鼻尖,“我还想问你们是谁,来这儿有什么目的呢,你们先回答我的问题吧?”

  领头那位从自己袖子里取出来一张画卷,细细与山鬼的容貌比对,脸色变了变:“这世界上居然真的有所谓守陵的海妖?”

  身侧有阴风阵阵吹拂而起,墓道里的火焰闪烁了一下,山鬼的身影忽然没了踪迹。白袍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给吓住了,脚底像是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疑问的语句尾音忍不住打着颤儿:“她她她人呢?别真是鬼吧?”

  鲛人作为旁观者把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在那须臾之间,身形轻盈的山鬼已经攀到那几个白袍人头顶上去了,可怜他们尚不自知,还在顾盼着寻找山鬼下落。

  “呵。”山鬼口里一声哼笑,手从墓道顶上伸下来,试图去取那人手中的画像,乍见从自己头顶上边伸下来取走画卷的那只苍白的手,领头人吓得毛都炸了。但他努力保持头脑清醒,拔剑往后稍稍退了两步。

  山鬼从墓道顶上跳下来,捧起画卷细细看,比对着自己的眉毛和眼睛,不由得叹了声:“不知道是谁,有这样一幅丹青妙手,把我画得这样像?”

  她捧着画卷的手指上有浅青色的扳指,在红衣与雪白肌肤之间使得它格外显眼,领头人眼睛一亮,把那玉扳指盯得死紧:“大人要的玉扳指在她手上。”

  山鬼闻言挑高了眉头,扬起手上的玉扳指给他们看,晃了一圈又收回来:“这玉扳指有什么用途?”

  玉扳指是擅闯入墓中的以为剑客给她的,用以换来多活几日的报酬。彼时山鬼正好显得无聊,再加上这枚玉扳指看起来很合她自己的眼缘,也就把它收下,本以为这只是枚普通的玉扳指,没想到还会有人为了它专门踏进这样惊险的地方来。

  提起自己来到藏剑冢的使命,几个人顿时都没了方才对于山鬼的惊惧,他们相继拔出刀剑,刀刃冲着山鬼柔软的脖颈。随着领头人一声令下,他们都往山鬼所在处冲了上去。

  “不自量力。”山鬼见到他们朝自己袭来,非但没表现惊惧的神色,而是笑了笑,将手里的画卷扔到虚空里。

  山鬼的身形矫健敏捷,像是风一阵,眨眼睛她已经闪到那几个人的身后,趁着他们因为失去目标而怔愣的空档,山鬼手里的羽麟剑已经朝着他们的脖颈劈去,霎时间鲜血飞溅,又将红色的衣裙染得愈发诡艳。

继续阅读:第四十七章: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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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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