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属于突发事件,严重的程度甚至让本该迷迷糊糊梦周公的何玉猛然惊醒:“你说什么,医馆里进了贼?”
报信的人惭愧的点了点头,说是守夜的人守夜守到一半睡着了,今天大清早睡醒时候,有人把他从医馆里丢了出来,而且他隐约还能够听见医馆中不断有声音传到外边来。
“大家都说是医馆里进了贼。”
何玉沉声问他:“报官了没有?”
何氏医馆是他大半辈子心血的结晶,他万分紧张道:“他谋财还是别有所图?”
“没有人受伤,到现在他都还躲在医馆里,也不知道究竟在干什么,”报信者回道,“官府那边已经差人去报了,可是您也知道,留雨城中的官差最是不能相信,早早就已经派人去报,等了很久都没人过来。”
何玉长长叹了一口气,恼怒情绪中混杂着无奈,冷声讽刺道:“时辰这样早,怕是他们都还没从温柔乡里起来。”
官府靠不住,便也就只能靠自己了,何玉裹上大衣,找来几个身强力壮不怕事的年轻人撬开了医馆的大门。
“谁在这里?”何玉高声问道。
没有人回应,他便开口又问了一遍,仍旧无人回应,医馆里甚至连多余的声音都没有,他带着人仔仔细细将医馆搜了一遍,连个鬼影都没瞧见。
何玉皱紧眉头心想,会不会是守夜的人喝醉酒自己跑到外边去的,否则为什么他搜遍医馆也没找着人?
就在何玉以及充当打手的年轻人们暂时放松警惕的时候,头顶猛然蹿出来一道黑色的影子。
何玉至今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当时自己的感受,他什么都没看清楚,只是隐隐约约见到眼前有黑色的影子在闪动,身侧凉风嗖嗖吹得他脊背发凉。眨眼工夫,跟着何玉一起踏进医馆大门的年轻人们,全都像是断线的傀儡般软软摊倒在地。
有个年轻人距离何玉最近,也是最晚瘫软下身子的那个,当他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的时候,何玉正好反映了过来,急急忙忙把他往后倒下的身体给扶住。
何玉的手颤抖着去探,待感觉到他的鼻息并无异常后,才放下心中巨石。
“你是谁?”
何玉一抬头便瞧见他的高大的背影,那个背影绝不属于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
何玉强装镇定道:“你若是谋财,我可以给你,只要你马上离开这里,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他对于何玉口中所说的钱财之物毫无兴趣,他转身过来,深渊般漆黑颜色的眼瞳居高临下的看着何玉,面无表情的指了指他的鼻子。
“你要我?”何玉指着自己的鼻子,满面惊诧道。
与此同时,外边终于响起了官差的声音,何玉眉间稍露喜色,还没来得及出声喊救命,就被眼前这位一记手刀敲在后颈上,口中未来得及出声的言语,尽数咽回腹中了。
何玉再次醒来时候,是冷风把他给吹醒的,鲛人趁他昏迷,把他抗到了海边一处山洞里,而且还扒下了他的大衣把他扔在山洞外边。
冰冷刺骨的海风对于上了年纪的人而言,是种煎熬的苦难,它甚至还让何玉克服了对鲛人这个未知物种的恐惧,一步一步踏进山洞里。
火光在山洞中闪动,给人以温暖的感觉,火光中鲛人怀抱身形单薄的姑娘坐在火堆边儿上,低低垂着脑袋。
上了年纪从来不意味着眼神不好,何玉轻轻眯起眼睛,隐约觉得鲛人怀抱中身披自己大衣的姑娘,眉眼有些眼熟。
何玉的步履才踏近两步,原本低垂下脑袋的鲛人便高高扬起脸,冲着他呲牙警告。
医者父母心,何玉咬咬牙心想,不论他怀中那位是否是猜测的那位,总之他不能够让一条生命白白流逝。
“她生病了,我能救她。”何玉道。
鲛人怀抱着他心上的姑娘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乖乖收起了獠牙。
何玉身任大夫职位已经数十年了,他才走近几步,便从姑娘脸色中判断出她的病情状况,她在发烧。因为鲛人不懂人类身体疾病以及救治的方法,姑娘的发烧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何玉的手掌按在柳依依的额头上,心想道这种情况下,能够顽强的保持呼吸也是意志力坚强的一种表现。
何玉在鲛人带敌意与防备的目光中,帮姑娘退了烧。
眼见柳依依原先痛苦不堪的神情渐渐缓和,鲛人的神情也渐渐缓和。
“不要让她外边去吹风。”何玉嘱咐道。
鲛人神情凝重的点点头。
“其实这个时候,最应该做的事情是让她到一个舒适点儿的地方养病,”何玉转眼打量着这座山洞,神情复杂道,“让病人生活在这种恶劣环境下,她的病情很难好转。”
鲛人沉默着低下,指腹轻轻在姑娘白皙的脸颊上摩挲。
何玉敢发誓,鲛人凝望柳依依的眼神绝不简单,他甚至可以断定他们之间有些猫腻。他的目光从鲛人身上转而移到仍在昏睡的姑娘身上,心中暗自揣摩着将消息给林晓传过去的方法。
即便此时此刻柳依依的神情苍白憔悴,但是何玉还是能够眼尖的认出她是林晓匆匆忙忙南下的原因,她是林晓的亲妹妹。
“你会杀了我吗?”何玉小心翼翼的问鲛人,纵使他的问题直白,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对死亡毫无畏惧,“我不会告诉别人你们的下落,只要你不杀我,我发誓我会守住我的承诺。”
鲛人抬眼看了他一眼,眼眸往山洞洞口的方向上转了转。
那是示意他马上离开的意思,何玉看着柳依依苍白的皮面上,皱紧眉头咬了咬牙,瑟瑟发抖的走进了冷风中。
与此同时,留雨城中何氏一族已经炸开了锅,家主何玉失踪,焉有不急的道理?
何氏族人立刻派人去寻何玉的下落,兜兜转转找了好半天,最终在城外一片树林中找到了迷路的何玉,彼时候他身上衣着单薄,被冷风吹得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据说当时他的脚已经冻僵走不动路了。
万幸有人在他冻死之前找到了他。
府邸中女眷又喜又愁,还没来得及跟何玉说上两三句话,便被不耐烦的打断了:“林公子何在,请他过来,我有要事要跟他说起。”
林晓作为何家的客人,在寻找何玉下落的事情上颇为费心,他沿着小道走出去很远,所以何玉被人找到的消息,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我找到她了,”当林晓的脚踏进门中的瞬间,耳中传来何玉的言语,他说,“她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