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仲良的徒弟
两个月后，我终于能下床走路了，但有一件糟心是，就是南山似乎开始躲着我，而且他似乎更加独立了。现在留仙居里头大大小小的事他都开始管了，好多事情没有问过我的意见，竟然就擅自做决定。
该死的是！他竟然还做得不错！
我感觉我留仙居主人的地位被架空了，南山他是在趁火打劫！现在烟华他们有什么事，想购置什么，都跑去问南山去了。可恶！我只能眼巴巴坐在房间里，听他们在说。
“南山，你看殿下最近衣服都穿旧了，你看这件他都已经穿了三回了，是不是要去仙集去买些料子？”福堂拿着烟华一件闪亮亮的衣裳过来。
“嗯。”
“还有啊，殿下他已经好久没喝仙燕窝了，你看是不是要给他弄几个过来？”福堂放下手中的衣裳，又拿起装有还剩一大半的天山雪莲的篓子。
“嗯。”
“啊啊，还有啊，殿下的首饰得换新的了，你看这块玉，对，这里，看到没？都裂了一条缝了，你瞧，没看见吗？来来，这里。”福堂拿着一块水色极好的翡翠坠子，递到南山的眼皮底下。
“嗯。”
“嗯，暂时就这些了，有事我再找你。”福堂抱着一堆东西往二楼走。
南山重新背好弓，准备又出门。
“南山！你给我站住！”没错是我喊的。
南山只能回头，走近我房门前，板着一张俊脸。
“你在做什么？我都已经可以走路了，你把账房的钥匙给我。”我歪着头，感觉说这话显得我有点小气。
留仙居之所以有账房，那是因为我常常帮山里的妖魔鬼怪修房子，作为回报，他们总会拿些好东西送给我，我把他们送给我的“贡品”都存在账房里了。
南山摇头。
“不给！你好啊，想造反啊？”我凶巴巴问。
“你，休息。”
“我休息够了，钥匙拿来啦。”我知道南山是服软的人，“哎呦，南山你就把账房的钥匙给我嘛，人家好歹也是主人是不是。嗯？”
“我，照顾……你，以后。”
我蓦然想起两个月前跟他说的话。他是因为不想躲在我身后，所以才这般强硬吗？
我看着他倔强的脸，叹了口气。
“有我照顾你不好吗？”
“不！”
我又叹了口气，这才拿正眼看着他。
“南山，你还想着去拜仲良为师吗？”
南山闻言，坚决地点头。
“好！哎呦，嘶！”我慢腾腾站起身子，像孕妇一样。“咱们现在就去找仲良，咱们一起求。”
南山大吃一惊，急忙扶着我，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似喜似愁似悲伤。
我见了，心里也不好受。
“南山，留仙居这么多位仙友，就属你要求最少了，我这个屋子的主人，总要满足你的要求一下。”我宽慰笑着。
“我胜在比较了解仲良，仲良他其实很好说活的，要是他不愿做的事一定有他的理由，我们先去问清楚为什么他不收弟子，好不好？”
南山点点头，露出昔日迷人英俊的笑颜了。
逍遥山到了夏天，日头特别大，我可不敢坐着云梅小雀冒着大太阳飞过去，我懒懒地猫在奔哥背上，让奔哥慢慢走去仲良的小草茅。南山在一旁扶着我，怕我摔了。
我们去到的时候，仲良刚好不在小草茅，我想着仲良肯定是跑到山上找稀罕的药材去了。
我们在小草茅屋外旁的一处小湖塘，坐下歇脚，奔哥去扑蝶去了。我就拉着南山说起我跟奔哥救他的那天，说起我害怕尸体不敢去看晕死过去的南山，也说起我胡乱喂药的经历。讲着讲着，我不知不觉倒在南山怀里睡着了。
“咳咳！”
我惊醒，抬头一看天色已经是傍晚，红霞片片的样子。
“大良你可算是来了，你知道我们等了多久吗？”我揉揉眼睛。
“你看你，伤还没好全，就出来蹦跶，南山你一个人疯便算了，做什么拉着小古出来，快，都回去。”
“别别！大良别！”我急忙握住仲良掐咒的手指，再晚一步，他就要把我们变回去留仙居了。“哎呦，碰到伤口了，疼死咯！”我急忙捂住因为用力过猛而疼痛的胸口。
仲良见我这个样子，无奈地哎了一声。
南山也惭愧地低下头。
之后仲良还是请我们到小草茅里边“坐坐”。
“要是说劝收徒弟的，那就请回吧。”仲良也没好气，懒洋洋躺在长寿椅上。
“咱今天不说这个，我就想过来问问你几个问题而已，南山今天也不说收徒弟的事情，是不是南山？”
南山点点头。
“哼，就你鬼点子最多，别搞什么花样啊！”仲良摇起扇子。
“成成成，咳！”我笑笑。
“我知道仲良你不愿收弟子的心是坚定的，可是你说，你就这样将人赶走，也不给人一个解释，是不是不对啊，你得告诉南山为什么你不收弟子，好让他死心是不是？”
仲良瞥了我一眼，“哼，就你鬼点子多，成，我就让你看看为什么。”
仲良啪的将扇子拍在案上，起身，然后走到角落一大个蒙了厚灰的箱子旁边，好似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蹲下掀开了十几万年都没有开过箱子盖。在里面翻了翻，拿出三块水色极好的白玉佩。皱了皱眉头，然后深深叹口气后，又走回到原来坐的地方。
啪的一声，将三块玉佩摔在案上。
“你带了红绳过来了没有？”仲良没好气地问。
“带了带了，你瞧我总将它系在我手上。”我解开红绳的扣子，绕开了几圈，将绳子一头交到仲良手上。
仲良默默将绳子绑在一块白玉佩上，我瞧见了，那玉佩上写了个“易”字。仲良绑好后，叫我坐好，念了段咒语。我翩翩入梦去了。
这个梦讲的是一名叫易的仙人，他是仲良的大徒弟，天赋秉异，聪慧灵敏，仲良很喜欢他，日日督促他念书习武打坐，而大徒弟易也没有让仲良失望，果真是学有所成。按照仲良定下的弟子规矩，弟子当学成时，应到凡间历练。
大徒弟易离开师父后，性情大变，露出了凶残的本性，将从仲良身上学到的东西用来祸害人间。我看着他嗜血无情的恐怖模样，将一个小镇覆灭，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大徒弟易最后是被赶来人间的仲良制服的，仲良将他带回修行的地方，并用他当初用来练武的木剑将其杀掉。
我啊地大叫一声惊醒，惊魂未定，南山见了我慌张的模样，走过来安慰。
“怎么，这就被吓到了。”仲良幽幽道。
“哼，才不会！继续吧，我才不怕呢。”我瘫在椅子上，嘴巴虽硬，可心却能体会到仲良当初极度的失望和痛心。
“好好好。看你死撑。”仲良将第二块绑好。
我又掉进另一场梦中。
这次的，是仲良的二徒弟宽的梦境，较大徒弟易，二徒弟宽是个极其心肠仁厚的人连只小鸟也不愿伤，天赋也极高，可以看出仲良对他抱有很大的期望，也是尽心尽责地去教，两人关系非常之好。
又到了去凡间历练的阶段，徒弟宽拜别师父后，高高兴兴去了。这次下凡历练，徒弟宽到处普度众生，救人，开始让仲良非常欣慰。
但后来，事情变得不对头了，徒弟宽是到处救人，可是却也好坏不分，也不看天运走向，将凡间的运向弄得一团糟，最终徒弟宽遭了天谴，受了足足三百道天雷，痛苦死去。仲良抱着血肉模糊的宽，伤心欲绝地哭着。
我睁眼时，才发现我泪流了满面。
南山正拿着帕子，在我脸上细细试擦，一脸担忧的模样。
仲良沉默的将第三块玉佩绑上。
仲良的第三个徒弟，名字叫厉，天赋超群，性格淡薄，不欢不喜，不凶不闹。仲良苦口婆心，总将前两个师兄的事迹作为教训，耐心的教导他。
又到了下凡历练的日子。临走前，徒弟厉跟师父打包票，说绝不犯师兄们的错，让仲良放一万个心。
徒弟厉下凡后确确实实没有犯师兄们的错，那是因为他根本什么事都没有理会，日日行路，作息修炼，过着与跟师父修行一般无二的生活。
见到遇险将死的人，也不过去搭把手；见到妇女被奸人侮辱，也可以面无表情地走过；见到妖魔屠村，也当视而不见，空有一身的本领，却不拿去救人。仲良得知后大悔，用妖魔杀人的剑亲自将徒弟厉了结。
徒弟厉到死还在喊为什么，而仲良只对他说：兹不作为，等同杀人。
三个徒弟的故事都看完了，仲良默默不作声，将三块玉佩重新收在箱子里。而我却浑身难受，头脑晕晕乎乎，浑浑噩噩地被南山带回留仙居。
南山知道我难受，好几日都尽心在我床边服侍我，不再拉着奔哥出门。偶尔我会在半夜中被那日在仲良那看到的梦境惊醒，南山一直待在我床头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拉着我的手，摸摸我的头，在一旁默默守护我，喊着乖乖乖来安慰我。
他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但却知道我难受，从不逼我说那日的事情，也乖乖没去找仲良说收徒弟的事情，更没有去深山去找妖怪打架，一切都顺着我。
我忍不住问他。
“南山，如果你成为了仲良的徒弟后，你会做什么？”
南山听了，严肃认真的俊美脸上飘过两团红云彩。
“我……听，你的。”
听我的？为什么听我的？
南山见我迷糊样子，温柔笑着，带着点害羞。
“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