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回来?”陆昭南轻笑一声,转动笔尖的手指微微顿住。
罗祥渗出一身冷汗,低头作答道:“请三少体谅,我侄子是个傻子,需要人照顾,不然怎么也不会驳了您的面子,我马上找个新的丫鬟替上。”
“不必了,本来就是找来给表妹解闷的玩意儿。”
罗祥错愕,那你还让我催她回来。未等想明白,对方已起身披衣,吩咐道:“备车,我去趟指挥部。”
罗祥觉得这件小事应该就这么算了,等到出门的时候,发现过来报信的罗伯母还没走,躲在角落一个劲儿地冲他挤眉弄眼,像在追问结果,真是添乱。更离谱的是,三少留意到自家婆娘后变得格外诡异,大步踏到她面前,铁青着脸问:“你手上戴着什么?”
罗伯母何曾遇过这等阵仗,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陆昭南眯眼打量她腕间的那抹碧绿,斜起温和的笑意,轻声细语道:“这个玉镯,是谁送你的?”
罗伯母感受到他态度的转变,却还是不敢看他:“是……小鱼。”等再抬头的时候,陆昭南已经面无表情地离开。
罗祥急忙上前询问:“三少和你说了什么?”
罗伯母哭丧着一张脸:“没说什么啊,他就问我手上的镯子谁送的?这是小鱼孝敬我的东西,我戴着有什么错?”
“愚蠢,别人送的东西能随便收,还不赶紧摘了。”看她仍然犹豫不舍的样子,他气急败坏地捋下那个玉镯,厉声呵斥:“还不回家待着,你还想惹出多少祸?”
罗伯母遭受丈夫的一通骂,翻了翻白眼,帕子一挥,憋屈地走了。真是的,她替他跑了那么远的路,她做错什么了?
罗祥毕竟也是个人精,怎么会想不明白这层关系。三少既然问起,说明他认识这个镯子,而这个东西最初是在罗小鱼的手里。原来如此,难怪三少会突然对一个下人如此上心。
“我问过金福当铺的掌柜,罗小鱼把三少您送她的东西都给当了。”心腹透过后视镜偷偷观察男人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回禀刚刚查到的消息。
陆昭南斜起一笑,不知是无谓还是嘲讽:“全都当了,她有这么缺钱吗?”
方宿愤愤不平道:“三少,这么软硬不吃,不知好歹的女人干脆杀了,一了百了。现在放过她,早晚会是个麻烦。”
他沉吟着,手指有节奏地轻扣大腿。是啊,无论他待她多好,她对他只有敷衍和虚伪,她的忠诚于他而言毫无用武之地。掌控不了的东西必须斩草除根,这是他还能活到现在的原因。
“今晚我就派人过去,来个死无对证。”
陆昭南微眯着寒眸,敛出一抹痛恨的杀意。然而他又癔症发作似的地想起她胸口迸溅的鲜血,刹那如花朵般绽放,还有明灯下那双笑盈盈的眸子,盛着微醺的波光。
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喜欢她,仿佛以往无数次的动心,但似乎又完全不同。他从未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让步。他被理智折磨得有些头疼,扶着额道:“算了,别伤她。”
“三少,您不能为了一个女人心软。等到那边的人查到她头上的时候,一切可都迟了。”
“我知道。”他望向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倒映在玻璃上的剪影竟显出几分落寞,但那又如何?只要她肯乖乖地呆在他的身边,这件事就永远不会发生。
冬降,罗小鱼在家围着火盆取暖,透过窗户向外看,倒挂在屋檐的冰棱子一根根晶莹剔透。她懒洋洋地剥了剥盆里的灰,埋怨道:“怎么又下雪了?”
还有十几天就是除夕夜了,不过罗小鱼一点都不担心,她现在有富余,肯定不会像去年那样过得惨兮兮的。至于买菜、置办年货这些琐事等雪化了再做考虑,说不定可以利用这次机会和张季成变相约会。
才想到某人,又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屋外喊道:“小鱼。”
她赶紧趿着棉鞋,跑去开门,寒风凛然进入衣口,冻得她瑟瑟发抖。门口的少年抹了一把脸上的雪晶子,笑嘻嘻道:“昨晚的雪下得太大,现在好不容易停了,我来帮你扫雪清路。”
“哈哈,阿成哥你真是太好了,辛苦你了。”罗小鱼刚刚也想扫雪,但生性懒惰又畏寒,所以坐在火盆边上继续想。
“你快进屋去吧,外面天儿冷,我自个儿忙活就行了。”张季成跺了跺脚,哈口热气在手上,活络一下血管。
罗小鱼的脸皮还不至于这么厚,连忙道:“不用,我过来帮你,这样也能快点。”
“小鱼。”张季成拦住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
他耳根涨得通红,哆哆嗦嗦道:“等明年开春,我把我家的屋子翻新一遍,咱们就挑个日子成亲吧。”
她顿了顿,很快答应:“嗯,好。”
“真的?”张季成傻笑起来,激动地抱着她在雪地里转圈,“太好了,我就要娶媳妇了。”
罗小鱼赶紧推搡他,挣扎着落地:“别这样,被外人看见了笑话。”
两人一个拿着铲子铲走雪堆,一个拿着扫帚清扫余雪,很快在白茫茫的地面上开出一条羊肠小道。果然,越怕冷就越冷。她干活干了没多久,便觉得手脚发热,额头冒汗,似乎也不畏惧风雪了,便兴冲冲地提议道:“阿成哥,我们来堆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