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南登上高位,手握大权后,行程明显繁忙起来。半年以前,就在罗小鱼刚刚成为姨太太的那段时间,他每晚都有兴致回到清雨台与她共进晚餐,然后抱着她入睡。现在就不一样了,或许他对她的新鲜感已经消散,她不大能常常见得到他了。即使偶尔过来的时候,也只是直入主题,不停地和她做爱。
最后,罗小鱼听说了,原来陆昭南准备娶亲了,迎娶的是东北军阀总司令霍宗的女儿霍景时。霍四小姐她曾在陶可玲举办的交际舞会上见过一面,印象中是个端方美丽的气质型少女。至于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就开始暗通曲款,以致这桩婚事被定得如此仓促,罗小鱼不想猜,也懒得猜,她甚至在可悲地庆幸,陆昭南至少没有把其他女人带到清雨台给她添堵。
被关在清雨台寸步难行的罗小鱼或许是整个安阳城最后得知这桩婚事的人。赵燕用愤恨的口气替她打抱不平的时候,她自己反倒觉得很无所谓,真的是应了一句老话: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那夜陆昭南回到清雨台,将她折腾到凌晨才睡。第二天罗小鱼支撑着酸肿的腿,如常伺候他起床,他看着眼前认真打领结的女人,神色晦暗不明,忽然开口道:“我要娶亲了,日子已经定好,十二月初一,七天后。”
罗小鱼微微一愣,然后装成一副刚刚得知消息,无比震惊的模样,委屈且又酸涩地质问:“三少,这不是真的吧!那我怎么办,你还会过来看我吗?”
她发现只要她装得多在乎他一点,他的心情就会好一点。虽然这种伪装对她来说有些困难,但很多事情只要做习惯了,就会变得跟吃饭睡觉一样坦然。
果然,陆昭南缓和了神情,柔声安慰她:“不用担心,你的地位不会改变。霍氏进门后,我会补办一次婚礼,风风光光地纳了你。”其实眸底收敛着冷意,暗暗观察她接下去的反应。
罗小鱼闻言,温顺地点点头,因为她猜想,他需要的是懂事听话的小女人,却没料到她彻头彻尾猜错了对方的心思。陆昭南瞧出了她对他的不在意,面色阴沉一瞬,很快恢复如常,忽地俯身在她颈间闻了闻,调笑道:“你擦了什么?这么香!”
罗小鱼边佯装羞涩地躲开他的轻薄,边双手推搡他凑近的胸膛,又急又臊道:“别闹,你还要出门呢!”放肆得既不太过,也不太收,恰到好处。
她娇俏生动的作态使陆昭南目光的热度一下子攀登上来,搂紧了她的纤腰又滚到了床上,密密麻麻的吻随之落下。罗小鱼牢记那次警告,微微喘息出声,心底却对他没完没了的碰触产生极端的厌恶,制住他解开她胸前扣子解了一半的手,嗔道:“瞧你,刚打好的领带又弄皱了。”
陆昭南因被她打断便适时停下,冷意在眼中一闪即过,旋即又状似愉悦地笑了出来,点点她的鼻尖:“那就劳烦你帮我再打一遍。”
罗小鱼站在主卧的落地窗后,看着男人坐上汽车,驶出了花园。这眼过后,竟是两人一年多的分别。
陆昭南回到总司令部,轻松之态已然消散,严肃问道:“现在的战局怎么样了?”
方宿沉重地摇头:“情况不太好。除了我们的兵力忠诚度可以保障,那些原本属于嫡系的部队全在隔岸观火,就怕他们一上战场就临阵倒戈。而前任大帅麾下的更不必说了,他生前宠信陆振东,这是人人皆知的事。”
陆昭南嗤笑:“嫡系的那些都是怕死的墙头草,倒戈倒不至于,能利用的还是得好好利用。沈谦和陆振东想要反我,还没这么容易。”
“三少,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国民政府为什么还没有下达让你正式就任安系总督军的文书?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等我迎娶了霍宗的女儿,形势就不一样了。大总统会顾念我是霍宗女婿的身份,或许愿意送给我一个顺水人情。只是沈谦的兵力雄厚,与我势力相当,处理起来的确棘手。”他沉吟一会儿,吩咐道,“七天后是我的婚期,到那时你把清雨台的守卫全部撤走。”
“三少,这是为什么?那个女人很不安分,你把守卫撤了,不是纵容她逃走吗?况且她知道我们那时的计划,万一落到敌人的手上,后果不堪设想。”
陆昭南哂笑:“现在的战局越来越复杂,我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赢。与其等到城破之时再后悔,不如现在就放她走,至少我失败了,她不必跟着我一块死。”
方宿良久无言,不赞同地摇头:“您对她实在是太上心了。可惜那个女人始终不懂得感激,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然而,就像另一个已经冰冷地躺在地下,静悄悄腐烂的少年一样,值得不值得对于陆昭南而言,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