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愁心上秋,暮醒酉时星。初秋的醉意弥散开的时候,暮色降临地有些快了。陆昭南回到“清雨台”时,天色刚擦了黑,两三点星子耀起朦朦胧胧的光。整个别墅却处在灯火通明间,别有喧腾荣华的富贵气。
陆昭南推门进入,方宿却停步在夜风瑟瑟的廊檐下,脸色铁青——因为大帅的命令,他不被允许进入内室,以免让某人的情绪受到影响。。
巨大华美的旋转梯上,一妙龄女子拾级而下。罗小鱼一袭洋粉色梅花绣旗袍,秀发剪短烫成小浪卷,浓妆艳抹,浓墨重彩,一笔红描将眼尾高高吊起,红唇更是艳如豆蔻,称得面容肤色如雪般皙白。
媚色无边,又透着股妖气。
陆昭南站在客厅中央,如绒羔般柔软的地毯上,头顶的花枝灯盏将女子照得仿佛飘忽不定般地清晰,如同一帧帧定好的画卷,在他眼前缓缓打开。
良久,才笑问:“烫头发了?”
“嗯。”罗小鱼斜睨他一眼,虽然比对方明明矮了一个头,妖娆的气势却偏偏做足了十分,好像居高临下的不是他,反而是她一样。
“好看吗?”
“好看。怎么想到要去烫头了?”
罗小鱼以前从不花费太多时间收拾自己,或者说不愿意在穿着打扮上下很大的功夫。陆昭南源源不断地送给她这么多衣裳首饰,她永远只挑那么几件穿得舒适的。发型也都是黑长直的自然色,有时最多盘个高髻罢了。可看罗小鱼今日的装扮,从头到尾都是近来最时兴的,因而他这么问也有些明知故问的味道。
罗小鱼缓步走近,很自然地将手挽住陆昭南的袖子:“‘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大帅应该听过吧?”
陆昭南轻笑,眸色沉沉,她脱胎换骨的转变实在太出乎意料而令人沉醉了。他不敢说太多话,怕碎了这场梦。
二人相携入席,早有仆从将丰盛的晚宴摆在了餐厅,碗箸相撞,叮叮当当。罗小鱼感受到男人的视线眨也不眨地落在她的身上,抬头微微一笑,陆昭南的眸子又深了几分,淡淡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勾引我,等下需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
罗小鱼闻言,笑意不减,只是嘴角的弧度有些僵硬。她再低头喝汤的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敬礼:“大帅。”
“什么事?”
方宿低头入内,未看罗小鱼一眼。她神色如常,也不理。他便直接道:“大帅,是陆公馆的消息,大太太的旧病近来又犯了,想让大帅回去看看她。太太派来的人现在就在门口。”
“知道了。”
方宿又敬了一个笔直的军礼,才敢出去。
陆昭南起身要站起来,旁边的罗小鱼突然放下筷子,问:“你要去哪儿?”还没完全立身,那个妖精似的的影儿就扑过来,刚好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不准你去看她,你是我的。”罗小鱼顺势又勾住了男人的脖子,软绵绵的声音颇有些做嗲。
陆昭南没吭声,依是坐如泰钟,感觉染如艳血般的红唇忽远忽近地凑过来,如丝媚眼哀怨地瞅着他,全身的骨头都酥了一半儿。
罗小鱼见对方不回答,便在他的怀里蹭啊蹭,将痴耍机灵都抖落在他的眼里,只是蛮狠般地撒娇:“说,你是我的,你说不说?唔……”
陆昭南再也不想听清她要说什么,扣住后脑勺就那样吻了上来,她在他身下媚成了妖,一只摄人精魂,但令他心甘情愿交出一切的妖精。
良久,他才放开她,撕咬她几近透明的耳垂,一字一句:“我是你的。”
罗小鱼脸色酡红,微微喘息,目光不知落在了哪里,有些凄迷,仿佛根本没听到他说的话——虽然那几个字明明是她求他说的。
陆昭南的眸色便渐渐暗淡下来,却还是笑:“酒才喝了一半,当然不能走。不如你陪我喝?”
罗小鱼点点头,想从他怀里起身去倒酒。陆昭南制止了她,淡淡道:“就用我沾过的杯子。”
她一顿,从善如流地端起方才他吃过的酒杯,抿了一口,刚要准备咽下去。
陆昭南放开她,染上情欲的目光深不可测,伸手拨开黏在女人面颊上的凌乱发丝,看清她迷离而喘息的神态,大手随之转到了襟扣。
罗小鱼好歹及时从缺氧中缓和回来,恳求:“我们上楼。”
“好。”陆昭南打横抱起她,一步步走上楼梯,将她放在了大床上。
方宿在外守了一夜,昨晚大太太派来请他的人早就回去了。大帅莫不是真的疯了不成?再不喜欢大太太,她也是霍宗的宝贝女儿,真不怕她狗急跳墙跑到娘家去告状?这么轻重缓急不分,哪儿有一点像过去的陆昭南?
第二天日照三竿,大房子内还是没有更多的动静。洁白的大床上躺着紧紧相拥的两个人,罗小鱼沿着他的心脏的位置在宽厚的胸膛上一圈,一圈地画圆。
“你不去陆公馆了?”
“不去。”
“为什么不去?”
陆昭南紧盯着她泛起红潮的面容,忽地一笑:“只要你愿意一直像昨晚那样待我,我可以永远不去。”
“讨厌!”想起昨晚孟浪的自己,罗小鱼嗔道,便要离开他挟制的胳膊。他突然捉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