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南最后看了罗小鱼一眼，起身走向屋外，然后向手下吩咐几句后，离开医院。陆公馆正在办丧事，上车后，他也在胸前重新别上一朵应景的小白花，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
爱了就是爱了，没有理由，不求回报。
他的爱或许不比张季成的多，但也绝不比他少。
如果当年的事能够回头，他也决不会拱手相让。他依旧会勉强她，占有她，只是不会因为噬人的妒意杀了那个男人，让两人之间存在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陆昭南相信，一辈子那么长，只要持之以恒，罗小鱼终究会接受他的。
就算不爱，也会接受。
就像今天，他求她不要离开他，她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他突然有了这么点自信，甚至为这点自信雀跃不已。
汽车最后停在了陆公馆的门口，陆昭南下车，跨入灵堂。霍景年看见他，也迎面走过来，二人尚未开口寒暄，一个暴怒的拳头就猝不及防地向陆昭南的脸面直接招呼。他早就有所防备，因此迅速反应，移身退了半步，那拳头便落了个空。
霍景年一击不成，暴怒地瞪着对方，目中似有无数金星。陆昭南看得清楚，却仍保持风度，彬彬有礼，连说话的语气依旧是那么不咸不淡：“二哥。”
“你还有脸叫我二哥？景时躺在棺材里，死不瞑目，你这个做丈夫的究竟干什么去了？”
“景时遭此横祸我也是不想的，所以我正在全力追捕凶手。我定会让那凶手替景时偿命，给你给霍家一个交代。”
“哼！不必了！”霍景年冷冷道，“凶手我已经调查清楚了。”
“二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妈妈说，景时昨日去了‘清雨台’，既然如此，景时的死与罗氏必然推脱不了干系。只要你把罗氏交出来，任由我处置，我也就不为难陆大帅了。”
陆昭南却摇摇头，厚颜否决：“二哥，恐怕有什么误会。杀害景时的明明是一个乱党，我连那乱党的模样都打听清楚了，天罗地网，四处搜捕，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找到。”
“哼，陆昭南，你别在我眼皮子底下做戏。既然罗氏不是杀害景时的凶手，你敢不敢让她出来，跟我当面对质！”
陆昭南默着俊脸，没有说话。
霍景年不禁冷笑：“怎么，我不过就想请她出来，听她亲口否认，就连这点要求都无法做到吗？还是说，”他顿了顿，笑意更冷，“你心虚了？”
“二哥，你又误会了。”陆昭南勉强笑一声道，“只是她近来身体不好，正在静养，受不得这些刺激。”
“哈哈哈哈哈……”霍景年狂笑起来，斥道：“陆大帅，我早就对你的‘宠妾灭妻’的恶行略有耳闻，可实在没想到事实竟然夸张到了这种程度！我的妹妹现在正冰冷地躺在棺材里，你的小妾就连见个死人都这么困难吗？一个出身下等的丫鬟难道比我霍家嫡出的小姐都要金贵吗？”
陆昭南微眯着眼沉思一会儿，却还是不松口。罗小鱼的胸口尚留有刀伤，只怕一露面，事情就要败露。既然如此，不如收起虚伪的作态，直接闹翻好了。
为了罗小鱼的平安，他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在所不惜。
罗小鱼被妥善送到城郊高处的一座独立别墅，那里依山傍水，环境清幽，展目望去，整个安阳城匍匐在脚下。里三层外三层的宪兵护卫将这里围得仿佛像铁桶一般，别说霍景年找不到这块地儿，就算找到了，要想成功刺杀罗小鱼只怕还得大费周章。
所有伺候罗小鱼的下人们听闻了一些关于霍氏惨死的风言风语，如今这位陆大帅的二太太在他们眼里简直化身成为一只披着美人皮的妖怪，随时都有可能动起刀子杀人。由此，丫鬟们言行举止间瑟瑟缩缩，对她充满畏惧。
就连陆嘉生也对罗小鱼的亲近，像触了电一般蹦跳起来，大声啼哭道：“你走开，你是坏人，你害死了我的妈妈。”
罗小鱼蹲下身子，耐心地解释：“她不是你的妈妈，我才是。那个女人害死我的哥哥，所以我才非要杀她不可。”说罢，她情绪激动起来，摇晃着陆嘉生的小身板，“你明白吗？你的亲舅舅被那个女人杀了，你却还要认贼做母。”
背后蓦然响起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哼，你的情人被陆昭南杀了，你不照样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又有什么资格和立场指责他？”
罗小鱼浑身一震，僵硬地站起来，转身看见客厅中央不知何时已立着几个人，几个穿着安军的军服的男人。为首的长官摘下头上压得过深的帽檐，露出一双魅惑人心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俊逸的轮廓，竟是阔别许久的霍景年。
她再强装镇定，也不由往后退了几步。
“你们，你们是怎么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