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沈穆柔恐怕没有想到，赵如风对自己娘亲的印象极为深刻，就算是到现在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亲生娘亲是谁，而她，不过是一个养母而已。
“如风性子良善，这些事情，我从未同他说过，就是担心他受不了刺激。”
哦？赵如意挑眉，问道：“那父亲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赵明臣中原转过身来，看着赵如意，他的脸色，有数不尽的沧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寄托，似乎是将事情都说出来，觉得舒服了，他的眉眼间还有难得的放松。
“你虽然长得像我，性格却像极了你的母亲，看着文文弱弱的女子，却比谁都坚定，一但决定了的事情，谁都无法改变。从你离开赵府之后，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看着，你坚强，勇敢，你拥有你的兄长和你的父亲所没有的勇气。如意，你是我们的骄傲。告诉你这些，并不是奢望你能原谅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的母亲，那个画里的女人，她爱你。”
是的，她爱她。
还未出生，就为她缝制了许多小衣服，出生之后，一直抱在怀里，整日乐得合不拢嘴。
“灵儿常说，要将你宠上天，我却没能达成她的心愿。如意，对不起，是父亲对不起你们。”
赵如意看着赵明臣来脸上慎重的情绪，一时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牢牢的盯着赵明臣看，赵明臣也任她看着，许久，赵如意才道：“我要冷静一下。”
赵明臣叹气，道：“天色也不早了，走吧，我送你回寝居。”
闻言，赵如意拒绝道：“父亲，不用了，我想一个人走走，自己回去就好。”
赵明臣原本往外走的脚停住，看着赵如意自己一个人，走了出去。
他一直站在门口，直到赵如意出了院子，转了弯，看不见人影。赵明臣才收回视线，对着这空无一人的院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赵如意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那个孩子太过聪明，心思敏感，就算是相信了他所说的话，也不会再第一时间表现出对他友善的态度。
其实赵明臣对于现在的状态，已经很满足了，赵如意会对他笑，甚至能想到回来看看他，这已经是他所不能想的了。
只是人的天性大概就是如此的贪婪，他还是希望赵如意能够跟他亲近些，所以才会告诉她这些事情。
赵明臣关上房门，将自己关在屋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没有动静。
而赵如意，从赵明臣的院子出来，就一直漫无目的的逛着，走着走着，发现自己已经到了。
而九儿正站在门口张望，看见赵如意，兴奋地和她招手。
面对九儿，赵如意不会将任何不好的情绪摆在明面上，所以瞬间露出笑脸，道：“怎么还在外面等着？”
九儿笑道：“这赵府可不比王府，晚上没有那么多人的巡逻，这夜里乌漆嘛黑的，奴婢担心您看不见路，所以准备去找您的。”
闻言，赵如意点点头，道：“那还真是遇巧了，没让你白跑一趟。”
主仆二人进了屋子，小年正在里面收拾好床铺，九儿提来打好的热水，道：“小姐您今天走了许多路，泡泡脚吧。”
赵如意一想，确实觉得有些累，遂点头道：“泡吧。”
九儿给赵如意泡脚的水里，放了许多药材，是九儿自己瞎捉摸出来的，赵如意觉得泡了感觉舒服了很多，便让她自由发挥，自己愿意给她当试验品。
泡脚的时候，赵如意躺在软榻上，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想着赵明臣今天说的事情，良久，突然开口，道：“九儿。”
正在帮赵如意按摩脚部穴位的九儿笑道：“小姐，是不是奴婢手下重了？”
赵如意摇头，懒洋洋的语气，似乎随意问得一句话：“你觉得父亲对我好吗？”
闻言，九儿摇头，道：“不好。”
赵如意失笑，她就知道九儿会这样回答。赵如意没有再说，而九儿观察着小姐的脸色，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过了一会，九儿又道：“其实奴婢只是觉得夫人对小姐您一点都不好。”
听闻她似乎有话要说，赵如意从鼻子里发出声音，轻轻的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九儿大着胆子，低着头，一边按摩着一边道：“奴婢和小姐您从小一起长大，所以夫人怎么对你的，奴婢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这一点毋庸置疑，每次赵如意受到惩罚，九儿总会冲出来保护自己，最后弄得两个人都是伤痕累累。
“但是……在九儿的印象中，老爷总是冷冰冰的，他倒是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小姐您的事情，但他对于夫人做的事情，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姐您也是他的女儿啊！”
说到这里，九儿有些激动，她发现小姐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知道是自己逾越了，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继续道：“所以啊，九儿觉得，老爷对小姐您一点都不好。”
见九儿如此义愤填膺，为自己打抱不平，赵如意突然笑了，笑得很开心。
九儿不知所然，一脸莫名的看着她。
待赵如意平复下来，伸手摸了摸九儿的头，道：“你啊，若是我能有你这般爱恨分明，也就没有那么多的烦恼了。”
是啊，赵明臣的所作所为在外人看来是多么的明显，若不是因为那个梦，还有那些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片段，赵如意至今都不敢相信赵明臣说得那些话。
她以前恨他，是因为他对她视而不见。但那种恨也只是口头上的，他生病了还是忍不住关心，被沈穆柔害了，还是会跑来帮忙。
她恨他，但不希望他死，也不希望他过得不好，这是赵如意对赵明臣的恨。
这份恨意没有持续多久，现在有一种埋怨的情绪取代。从事实来说，若不是赵明臣的决定，赵如意很可能活不到这么大，她应该感谢他的。但是她又忍不住的埋怨她，可以有千万种保护她的方式，为什么偏偏选择了这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