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柳回头：“你跟着做什么？”
书童一脸无辜的回望：“太傅说了，要看着姑娘休息。”
“……”
楚柳扬起了下巴，嘴巴张了又合，行，太傅技高一筹。
这一夜在楚柳的辗转反侧中度过了。
第二天，她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出现在了院子里。
用力的闭上睁开，酸涩感让她有种控制不住的感觉。
躺在软榻上，暖洋洋的太阳照在身上，树枝上已经能看到嫩芽，淡淡的，颜色很漂亮。
眼睛睁着没多会儿，就开始上下打架。
嗯，睡会吧。
朝堂上，气氛剑拔弩张。秦王阴沉着脸端坐上首，他的对面是太傅。两人视线对上，谁都没有退让的意思。
“王上，五王子殿下必须严惩，那可是五王子妃，他就那么……”太傅的手都在颤抖，昨日的情景浮上心头，那个怯怯的女子，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就那么没了。
她还那么年轻，甚至没有看过外面，就在黑暗中闭上了眼，带着满身的伤痕。
“王上，必须严惩！”他加重了语气。
“严惩？太傅打算如何严惩？五王子妃？那女人可还没嫁入五王子府。”
太傅眼睛瞬间瞪大，“王上您……”
“不过一个商贾之女，死便死了。太傅不必如此动怒。”
秦王的话让太傅倒抽了口凉气，他想了很多场景，可就是没想到秦王会如此偏袒。
“光明正大”的偏心，商贾之女。
他颤抖着，“是不是只要五王子不满，就能随意杀了他的正妻。”
秦王脸色一变，“太傅你什么意思？”
他抬起头，惨然的笑：“臣说错了吗？王上也说了，一个商贾之女，死便死了。那么，以后是不是也会有相同的话？”
随着他的话，低着头的大臣们脸色有了变换。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谁知道五王子的胃口有多大，若是自家女儿……气氛瞬间低迷了几分。
秦王瞪了大眼，他颤抖的手指指着太傅，“徐文清，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徐文清抬起头，“臣自然知道，臣也不会后悔自己做的。王上，您会后悔的……五王子，他当不得大任。哈哈，我也是瞎了眼，以为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却原来就是徒劳……只是徒劳……”
“太傅大人！”
一片惊呼中，徐文清重重的撞到柱子上，血缓缓滑下，嘴角的笑还在，眼角滑落泪水。
大殿一片寂静，秦王踉跄着被绊了下，“宣，宣太医！”
“宣太医——”
声音远去，急促的步伐而来，身影摇晃着……太傅徐文清撞柱而死。
楚柳看到那被白布盖住的人愣神了很久，一步一步走过去，笑着蹲下。
“太傅，该起来了，我们今天的课还没上呢……”
书童颤抖着身子站在一旁，听到这话，红着的眼眶一酸，眼泪顺势滑下。
他走到楚柳背后，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姑娘——”
楚柳回过头，笑着说：“太傅睡着了，快收拾床褥，让太傅……喂，哭什么？那么大的人了，也不嫌丢人啊。哎，怎么更厉害了，快去收拾……”
书童的眼泪掉的噼里啪啦的，“姑娘，姑娘……”
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只哽咽着说姑娘两个字。
楚柳敲了敲他的头，“快去收拾。”
书童点头，声音断断续续：“好，好……我，我去……收，收拾。”
踉跄着跑走，摔倒又爬起。
笑着，凉意顺着脸颊滑下，楚柳伸手摸了下，茫然，这是……眼泪？
“女娃娃！”
一个人冲了进来，楚柳还没回头就被重重的抱住。
“……哭吧，老夫陪着。”
“齐老头……”
楚柳哽咽着喊出，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太傅没了。”
齐老头抱紧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安静的午后，只有哭泣声响起，风吹过，声音也被吹远。
太傅府转为了白色，路过的人看到，脚步俱都停下。
齐老头叫了南邵宇来，将丧礼交给他。太傅一生无子，只有遍布天下的桃李。死亡的消息传出，举国痛哭。
楚柳硬要守灵，南邵宇只能同意。
夜间的风吹进灵堂，冷的人直打哆嗦，明明已是早春，却冷的让人不适应。
离的近的弟子在第二天凌晨就到了，看着灵堂，痛哭流涕。
扶棺是由太傅的弟子来做的，楚柳因为脸，只能隐于屋内。
哀乐不停，渐渐远去。楚柳没忍住，又哭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
齐老头静静地看着她，这个时候，即使是他，也不会多说一句废话。
楚柳喃喃的念着，她明明察觉到太傅情绪不对了，就因为那几句话就没跑去，说好的回来，连最后一面都没看到。
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手心，血丝慢慢浸出，仿佛察觉不到痛一般，楚柳红着眼睛抬头。
“我要杀了秦王。”
齐老头瞳孔一缩，慌张的捂住她的嘴：“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太大逆不道了。”
楚柳冷笑：“大逆不道？不，是事实。”
事实？什么事实？齐老头满头雾水，看到楚柳往外走，忙跟了上去。
“哎，说清楚啊，什么事实不事实的？”
太傅府里只剩下几个洒扫的人，左右晃着，脸上的神色均是悲伤。
看到楚柳过来，都打起了精神：“姑娘。”
“嗯，太傅下葬了，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
几人低下了头，他们在太傅府里做事也很长时间了，主人不苛刻，他们的感情自是很深。
先前逃避，此时被楚柳点出，情绪更加低落。
本就是下人，根本没有打算可言。只看接手这里的主子，能否将他们留下。
沉默让楚柳皱眉，她又问了遍，得到的依旧是沉默。
“咳咳，你们要是没地方去，就跟着她吧。”齐老头看不下去了，开口说道。
沉默的几人惊讶的抬头，跟着，跟着姑娘？
这次楚柳会意了，立刻点头表示同意。
“太傅府，我会接手。”
“多谢姑娘。”
楚柳恍惚了下，摆手，“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