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了。”
楚柳未完的话语被打断，她定定的看着他，眼睛对上，赢飞扬动了下，移开了。
“风家怎么说的？”
“风家？”赢飞扬深吸一口气，“还能怎么说？这次若不是父王，我连命都没了。”
绕过楚柳，他进了屋在床榻上坐下。
风家的大小姐，就那么在他眼前死了。明明，明明……
冷风吹进来，床帐被吹的四处飘扬，偶尔打在脸上，疼痛感细微。
楚柳面无表情的在旁边坐下，心里却翻了天。
赢千舟说的没错，秦王会护着赢飞扬的，可她没想到，三大世家的小姐也能被秦王压下。
“秦王做了什么？”
“……一个承诺。”
嘴角扯了两下，秦王的承诺啊，风家这次也算是赚的不少。
“你怎么碰到风芷晴的？”
冷静下来，两人说话也平静有逻辑多了。丫鬟进来点上蜡烛，小厮将门扶起，勉强的挡住了门。
“王宫门口，一个丫鬟跑过来说风家小姐想见你，反正没事我就去了。半夏茶楼里，我失去了意识，等醒了就看到风芷晴躺在旁边，她……”
赢飞扬停滞，突然抓乱了头发，“该死的，竟然被发现了！”
楚柳瞳孔一缩，被发现了？侧头看他，摇晃的烛光下，他的脸半显半露。
一股寒意从脚下升起，狂怒的表情还在眼前，突然被这份平静取代，可很冷。
“风芷晴，是你杀的？”
“……不知道。”赢飞扬挺直了腰背，“不知道。”
两个不知道只让楚柳觉得恐惧，这个男人连自己做过的事都记不得，是记不住，还是不屑记？又或者说，人命在他眼里只是草芥？连记的必要都没有？
“楚柳，我不想进宫了。”
“……那，那就不进好了。”
“真的可以吗？”
“秦王应该能体会你现在的心情，出了这事谁都不会好受。”
“对对对，你说的没错……”赢飞扬眼神空洞的往外走，到了门口突然停下了，“楚柳，你别骗我。”
“……不会。”
门敞开着，风呼呼的吹着。就像楚柳的心，狂跳着还浸透了冷意。
楚柳，你别骗我。
“啊——”
迅速坐起，楚柳喘着粗气，额上的冷汗直冒。
赢飞扬的最后一句话就像是噩梦，睡眠中也躲避不了。
抹了抹脸，将头埋在两腿间，盯着被子看的眼神有些空洞，突然一敛，她倏然而起。
昨晚因门坏了，她换了个房间，没成想一觉竟是被噩梦吓醒。再看外面，已经大亮了。
“楚柳姑娘。”
“楚柳姑娘——”
“楚柳……”
一一打过招呼，前方胡管家的背影弯下腰在查看什么。她几步冲过去，抓着他就问赢飞扬的去向。
胡管家心狂跳了几下，再听她的询问，无奈了。
“今天一早殿下就进宫了。”
“进宫？他现在进宫做什么？”
“夫人召殿下进宫的。”
从彤夫人？听到这四个字楚柳就没了想说话的欲望。
放开手，她轻声问：“何时回府？”
“殿下没说，照往常的情况，约摸半个时辰后就回来了。”
半个时辰后，楚柳捧着茶盏端坐着，眼睛看似落在前方，可仔细看就能发现她的眼神没精神，根本在发呆。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赢飞扬依旧没回来。
楚柳的目光落在胡管家身上，后者冷汗顿生，战战兢兢的站了出来。
“楚柳姑娘……”
“你说的回来呢？”
“可能宫里还有别的事吧。”胡管家不肯定的说。
“别的事？什么别的事？”
“……这个，奴才就不清楚了。”
得不到回答的楚柳也没了干坐着的欲望，重重的放下茶盏走了。突然停了脚步，转而向大门去了。
眼尖的小厮看到了，立刻跑去告诉胡管家，说她往大门去了。
“什么？快拦住她。”殿下喜欢的人，就这么出去了，要是被知道了，还不扒了他的皮。
“快去！”
“诺。”
楚柳刚到门口就被拦住，还奇怪呢，就听后面嘈杂，转身看到胡管家气喘吁吁跑来。
“楚柳姑娘，你要出去啊？”
“是啊，明摆着的吧。”都到大门了，不出去还是来晃悠的吗？
“不是，楚柳姑娘啊，殿下说了，你不能出去。”胡管家搓着手，一脸的为难。
楚柳皱眉，她发现这个胡管家真的各种装可怜啊，偏偏还是赢飞扬重视的人。
撇嘴，她扔下话：“今天要不把我关起来，要不就让我出去。二选一，你看着办吧。”
“……”
胡管家愣住了，二选一？关起来？出去？这哪个都做不到啊！
“楚柳姑娘，别为难奴才啊，这两个选项，随便哪个殿下都不会放过奴才的啊。”
“可是我也不想放过你啊。”楚柳笑，她已经好说话的样子植入心里了吧？话都到这地步了，还想着让她后退呢？
“胡管家，十声以内你做出选择，不然的话……”
她嘴角扬起，歪着头一派天真。
胡管家心一慌，就听楚柳慢条斯理的说出了第一个数字。
“一。”
“楚柳姑娘……”
“二。”
胡管家额头上冷汗滑下。
“三。”
胡管家精神紧绷，手叠在了一起。
“四。”
搓了两下，胡管家的神色变幻非常。
“五，六，七……”
一个一个数下去，楚柳的眼睛盯着他没放过，搓完手后，胡管家显然急了，视线不自觉的左右瞄着，他在考虑。意识到这点，楚柳放慢了速度。
“八。”
“九——”她拖长了声音，然后笑了
“可以出去，但是必须让府里的人跟着。”
“可以。”
让人跟着而已，她不在意这些，若说真的在意，除非不想出去了。
胡管家迅速的点了几个人跟着她，在她走后擦了擦汗，真是好险。
“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明明愿意让她出去，却还要死死拦住……”
一个哆嗦，胡管家打了自己嘴巴两下，要你多话，殿下吩咐你照做就是了。
理了理衣服，胡管家点了几个人，胡乱叮嘱了几句，头也不回的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