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茶第一次觉察到楚柳一向干净的笑容侵染着复杂的神色,包含了深深的不舍、不放心的心疼还有世俗的留恋。
楚柳说的没错,白茶和楚柳这次短暂的重逢分别过后,一个将奔赴远方城镇继续自己日渐起色的经商产业,一个将重新返回牢笼般金碧辉煌的王宫内院继续自己最受煎熬的深宫生活两人若是再想相见恐怕已然遥遥无期。
楚柳在离别的话题上并不愿意过多的跟白茶说些什么,在临放下车帘前她再次看向白茶:“白茶,希望你万事保重。”
白茶直直的直视楚柳如水晶般摇曳泪珠的双眼,对着她最后温婉一笑:“楚柳,一路小心。也希望你遇事珍重。”
听完白茶回复自己的话,楚柳慢慢放下车帘。马车便摇摇晃晃的开始起步。纵使楚柳和白茶两人心中蓄满了千言万语,在临别的这一刻也只剩下一句“珍重”尚且还能在保持平静的情绪下说得出口。
楚柳静静的听着马车轱辘一圈一圈碾过地面。越是不能亲眼看到,越是身处马车车厢这样狭小密闭的空间里,分别时刻那种巨大孤独感在楚柳的大脑里就越是被无限清晰的放大。
她可以清楚的听到,拉车的马四只马蹄一步一步轻踏土地发出的脚步声,车轮跟着马蹄的步伐渐渐的加快,自己和白茶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楚柳在心里默数自己与离白茶的距离一米一米被拉长,她紧紧的闭着眼睛,生怕聚集在自己眼角的泪水不听话的跑出眼眶的控制。
她不敢睁开眼睛,更不敢去看自己身旁空缺的那个位置,这几天来一直由白茶占据的那个位置。
楚柳心里十分明白,自己与白茶的分别是无法改变的,自己与她之间身份的差别和地位的悬殊,注定两人的友情是没有办法允许自己与她时时刻刻的相守在一起的。
随着马车从白茶身边渐行渐远,楚柳也努力平静下了失落不安的心情。
因为是在小镇的街区,行人和路过的马车比较密集,马泉故意让马匹走的很是缓慢。待马车走出小镇后,马泉稍稍加快了一些速度。
他听着马车车厢内安静异常,因为楚柳已经睡着了,这个时候楚柳突然发出了一声咳嗽声,马泉马上掀开车帘查看情况。
因为太阳强烈的照射,小镇外的山路本就是泥土地,马车行驶过程中自然带起一阵干燥的尘土,楚柳坐在车厢内不免被马蹄卷起的灰尘抢到。她一咳嗽,就见坐在马车前面赶车的马劝紧张的回身查看自己在马车车厢的情况。
马泉掀开布帘,如眼的便是楚柳坐在马车车厢角落狼狈的捂着口鼻,压抑着声音一声接一声的小声咳嗽。
他看到因为自己掀开布帘马车车厢内瞬间涌进的更多的灰尘,见此情景他马上放开自己掀起布帘的手,紧张的开口询问楚柳:“楚柳小姐,你没事吧?”
楚柳抬手挥散掉自己面前灰尘,感觉马车慢下来好多,马车车厢内涌入的灰尘也
渐渐减少,她心里不觉对马泉能体恤自己有一些感激:“现在没事了。”
听完楚柳的回答,马泉不觉放下心来。
马车悠然的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午后的阳光依然炙热,自从白茶委派马泉护送楚柳替她赶车起,楚柳从始至终除去回答马泉询问自己的那句话,再也没有多说过一句话。
这一路上没有好看的山水,只有枯燥无味的密林或是荒芜人烟的农耕地,马泉怕楚柳一个人坐在车厢里无聊,于是便主动和楚柳搭话:“楚柳小姐,以前见过这么多农耕田地吗?”
楚柳本来正靠在马车的车厢壁上无聊的盯着车厢上的那个小窗户发呆,听到马泉的话,不免仔细看了看小窗户外的一望无际的农耕田地:“说实话,以前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面积的农耕地。”
马泉听完楚柳的话,笑了笑才接口:“我从小就在本地长大,小时候没少和娘亲还有我爹下地干活,经常和小伙伴一起在这样大片的农耕地里玩耍。”
楚柳一边听马泉形容他小时候和伙伴们在农耕地里玩泥巴、抓青蛙的趣事,一边不自觉的开始在脑海里幻想有趣的情景。
父母的疼爱,朋友的陪伴这些都是楚柳一直以来最向往的事情。如果自己也能像马泉一样平凡的生活一辈子该有多好。那种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应该是马泉一辈子都会珍贵的回忆了吧。楚柳想到这里,突然开始有点羡慕马泉。
马泉说着说着,突然开始跟楚柳吐起了苦水,他说到自己小时候十分调皮,经常惹父母生气,有一次他不小心闯了祸,他娘亲一路追着他满街打。听到马泉哭笑不得的跟自己讲述他小时候的糗事,楚柳也跟着马泉一起笑了起来,顺口问了一句“如果你现在再闯祸,那你娘亲还会打你吗?”。楚柳的这句话才刚出口,马泉的笑声竟然戛然而止。
楚柳很快就察觉出了马泉的异样,原本他还在兴致勃勃跟自己讲述童年趣事,突然就不说话了,这不免她有些担心:“马泉,你怎么了?”
马泉在听到楚柳提及自己的娘亲后,心里不觉升起一股悲伤感,听到楚柳的关心他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我娘亲和我爹已经不在人世了。”
听到马泉的话,楚柳瞬间愣住,从马泉说话的口吻就能听出他是一个淳朴可靠的人。听到他消沉的向自己说明自己的身世,双亲皆已不在人世,他一个人要独自面对生活的困苦,这样的苦楚该是有多沉重。
楚柳一时陷入恍惚,等到她彻底消化完马泉的话,不自觉的开始对马泉的遭遇心生怜悯。
楚柳想到那种无依无靠,什么事情都有自己处理,自己面对的现实,她从小到大又何尝不是,恐怕除了她再也没有任何人能深刻体会马泉所处的心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