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情在他嘴里塞了一点布料,又从他的书桌上抽了一本书给他,以防一会他忍不了疼痛。
“忍着点啊,一会我可不会中途停下,不然的话要用的时间越长,牟将军也越发熬不住的。”
怜情说完,满眼柔情地看了牟云一眼,就把泡过热水的银簪子缓慢刺入牟云的腰部伤口处。
牟云连忙咬紧嘴里那团布料,把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兵书上。
怜情专心致志地处理着伤口里面的腐肉跟炎症,把它们剔除干净之后,又用米酒泡了下簪子另一头,在烛台上烤了一会,权当给伤口消毒。
牟云额头上渗出汗珠来,嘴唇都被咬破出血。
怜情处理完之后,就上好药粉,才包扎好了伤口,然后用手帕给牟云擦拭了额头的汗珠,给他掏出嘴里的布团,心疼道:“辛苦牟将军了,你做得很好。”
牟云浑身力气所剩无几,气若游丝地看着怜情:“辛苦的人是怜情姑娘才对,虽然刚才的过程有些痛苦,但被怜情姑娘这么一处理伤口,那种让人难受的瘙痒感已经没有了。”
怜情听了觉得欣慰:“那感情好,接下来的几天里,我还会继续给牟将军的伤口上药,伤口处理好了,才能有更多精力成就你们男人的宏图大业。”
怜情刚说完,只听牟云的肚子响起咕噜打鸣声,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身去,怜情走过去端来饭菜,坐在床边道:“牟将军,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人,不必这么拘谨,你现在活动不方便,就让怜情来喂你吃吧。”
“这怎么行,我又不是孩子了,我在家里很小就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若是小时候想喊母亲喂饭,会被她训斥为表现得太娇气,更何况还是刚刚给我处理好伤口的怜情姑娘呢。你且把碗筷放下,我休息一会就起来吃。”
怜情发觉这男人实在是固执得紧,便唬他道:“牟将军若是不吃,我这就去喊容怀公子过来,说你不肯吃饭,让他来教训你了。”
“哎,别这样,我听你的就是了。”没等怜情站起身来,牟云一把抓住她细弱的手腕,把她攥紧的勺子里的饭菜一口咽进肚子里,因为吃得太急,汤汁从他唇边溢出,看起来甚是狼狈。
怜情连忙掏出帕子给他抹了嘴,又以袖掩面偷笑:“牟将军有时候,就像个孩子似的,又固执,又猴急。”
牟云被她说得有些窘迫:“牟云是个粗人,烦请怜情姑娘不要笑话!我娘在世时总这么说我,怎么连你也这样!”
怜情听他这么说,登时变得有些好奇,连忙问了牟云的母亲的情况。牟云回忆了小时候与母亲两人相依为命的苦日子,又满脸悲痛地说起最近母亲遇害的事情。
怜情听得心酸,忍不住悲从中来,随他一同落泪。牟云见怜情也似乎哭了,连忙困窘道:“真对不住,跟你说了些如此悲伤的事情,让你也跟着一同不开心了。”
“没有的事,我只是太心疼牟将军了,其实怜情也是个苦命人,可能是因为听到牟将军的身世,想起自己跟妹妹的命也是这般地苦,所以才忍不住哭了。”
牟云对怜情的身世很好奇,便询问:“怜情姑娘是不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总觉得你聪颖过人,而且不像是一般平民女子的气质,总有些贵气。”
怜情摇摇头:“牟将军误会了,怜情跟妹妹出身非常贫寒,但我小时候,母亲见我长得还算标致,就请了教书先生来教我读书认字,打算等我十四岁就把我卖给地主家做小妾。那地主十分好色,我才去第一天,就被他骗去了身子,还被正房夫人毒打,我就逃出来了。”
牟云听得愤愤不平:“哪有为了钱就把自己的女儿给卖去做小妾的,这跟把儿女当猪狗养大就卖掉有什么区别,就是猪狗一直跟在身边也是有感情的,更何况是亲生女儿呢!”
怜情脸上没有埋怨,只有满满的无奈:“家里条件不好,而且还有个弟弟以后还等着娶妻,若是没点钱,一家人也过不下去,所以我也能理解父母。只是出了那事之后,我再不敢回那大户人家那里,也不敢回娘家,妹妹在家里过得也不好,就跟我出来了。”
随后又把自己与妹妹跟王二公子相遇的事情说了出来,在谈到王二公子的时候,怜情的眼神明显多了一层情深意味,牟云看在眼里,心里不知为何有点不是滋味,连忙问:“被你唤作王二哥哥的这人,可就是你那心上人?我也是听殿下说的,他说你心有所属了。”
怜情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他怎么偏偏就打听了这事,但仍是继续说道:“是啊,他是我一直最喜欢的人,只可惜,他心里只把我当妹妹看,喜欢的是另一个女子,那名女子就是已跟容怀公子有了婚约的姜微小姐,说实话,我对她真是羡慕嫉妒恨呢。”
牟云看到怜情略带哀伤的神情,愣了一下,忧心地问:“那你现在,还想着他,是吗?”
怜情听到他这么问,转过头来,微笑道:“那是自然,毕竟是喜欢了那么久的人,一时半会不可能轻易就这么放下,我还曾经死钻牛角尖,觉得自己几乎要对姜微小姐怀恨在心,恨她这么轻易就夺走了我爱而不得的人的心,所以才有了那晚上的事。”
怜情于是把深夜时分自己暗搓搓在心里打起的小算盘,想对南宫容怀做的事情,告诉了牟云,说完她不敢再看牟云的脸,生怕他会因此厌恶自己,只敢自怨自艾道:“像我这般对别人怀抱恶意,见不得别人过得比自己好的人,牟将军定会非常嫌弃吧。”
牟云见她突然提起自己,连忙摇头:“怎么会,怜情姑娘,我只觉得你很傻。”
怜情抬头,似是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只听牟云耐心解释:“你想要得到幸福,却没有通过正确的渠道,而是挖空心思想要伤害别人,到头来只是害人害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