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阁为一较大的院落,有两间主卧,两间客房。顾家兄妹分别住在主卧,柳氏与沈采莲住于客房。
君如珩让人将他们的物品放下后,嘱咐道:“这是丫鬟青竹,她原是我院子里的,现下来照顾你们。若要找我,便先告诉她。”
刚嘱咐两句,一小厮站在幽深居门口,低声唤着他。
主院,书房。
君长康正襟危坐于书桌后,君夫人冯依荷坐在下首。借着喝茶的动作,朝君如珩使眼色。后者笑容明媚,与之以眼神交流。
君长康轻咳声,分散二人接触的目光,不苟言笑:“珩儿,听下人说起,你将顾丫头一架带回家了?”
他语气刻板,亦无表情,不知的人,还以为他在生气。
此事早晚都会被他们知道,君如珩也无所隐瞒,将实情说出,随后补充道:“爹不是常常教导,即便是生意人,也当知恩图报。如今深深一家遇到困难,我自是不能坐视不理。未与爹娘商量,是儿子做的不对。”
他态度谦逊诚恳,且此事除未与他们商量外,也无不对之处,君夫人见君长康脸色有所缓和,朝他招手:“珩儿回报救命恩人,有君家的做派,过来娘这边坐。”
君如珩眯眼一笑,却是为有所动。
君长康满意他的态度,示意他过去坐,眼底浮现几许担忧:“你报恩,我与你娘没意见,但你有考虑过,此举会影响到姑娘家的名声吗?”
君如珩并非未考虑过,从善如流:“我已经派人将事情经过传开,君家以回报恩人为理由,照顾他们,直到房子重新盖好。”
君长康所考虑到的,他都有考虑过,并且妥善处理。前者也没有其他意见,便默许了顾深儿几人住在府中。
冯依荷见父子二人谈话结束,示君如珩坐在自己身边,关切的询问道:“深儿姑娘伤的重不重?不是说大火烧起来的时候,是她先发现的吗,怎么还会被困在房间里?”
无八卦之意,全然是长辈关心晚辈的态度。
君如珩想起那块暖玉玉坠,笑容掺些复杂:“娘,深深发觉着火后,便冲出来叫醒家人,后发现有一友人赠送的礼物没有带出来,又回去拿礼物。彼时火势蔓延,是故她才会被困在房间中。”
若不然,她是最为安全的一个。
冯依荷与君长康相视一眼,不由感慨:“这小姑娘还是个重情重义的,想必她那友人,对她十分重要。”
君如珩微怔,思量片刻,点头附和。
君家收留顾深儿一家的消息,在同行间传开。众人皆当趣事听,听过也就罢了,唯独王掌柜听后,戾气更盛。
他在酒楼的雅间中来回踱步,自打听见这消息,眉头便紧皱着,这会儿连连叹息:“君家竟会收留那丫头,君长康就看着自己儿子这么胡作非为,真是老糊涂了。”
君家与温家乃是世交,即便没有父母之约,媒妁之言。温尔雅与君如珩二人在众人心目中,早已是一对,双方家长也有意撮合。如今君家突然收留了顾深儿一家,即便要报恩,做的也太过了。
温家若对这点死咬着不放,受影响的还是君家。这么浅显的利弊,君长康竟不明白,还任由君如珩将人带回家中,岂不是不将温家放在眼里。当然,若两家闹僵,收益的自是王掌柜,他对此喜闻乐见。
思成只当没有听见他这话,自顾自说道:“显而易见,顾深儿与君如珩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君家若要查到我们动了手脚,并不是一件难事,我想日后还是莫要走捷径得好。”忠言逆耳,这话一出,气氛便受到影响。
王掌柜面色微沉,看他的眼神稍带责备:“思成啊,你哪点都好,就是顾虑太多,官差早被我收买,即便查到是我找人放火的又能怎样,他们有何证据。衙门会帮他们吗,这部可能。”
仗着买通衙门,有恃无恐,胡作非为,这点亦是思成所看不惯的。见王掌柜心性不改,他明哲保身:“掌柜的,恕我是无法再为您效劳,我打算去四处走走,开阔眼界。”再掺和下去,对自己不利。
这个节骨眼要走,王掌柜岂能放人,脸色缓和下来,一副体贴上司的模样,关切的询问:“可是酒楼给你待遇不够?还是有什么不舒心的地方了。”
“并非,”思成面色淡然,无欲无求,“只是想出去走走了,王掌柜不必多心,或许过段时间,我厌倦世事,便回来了。”
思成本也不是店里的伙计,只是个谋士,从前留在此处是王掌柜欣赏他,现在却觉他有些畏首畏尾。他如今要走,王掌柜也不多留。
思成离开雅间时,与赶来的黄三打个照面,后者与之打招呼,他也未理睬,径直离开。
黄三今日得知顾家兄妹被烧得不轻,本想出躲一躲,王掌柜却拍着胸脯向他保证无事,他也就打消躲出去的念头。
幽深居。
君如珩得知顾青山双腿的状况后,从京城青来一大夫,为他治疗。大夫刚到君府,还未来得及休息,便直奔幽深居,为顾青山检查伤势。
柳氏站在床边,眼巴巴的看着大夫,眼中升起几缕希望。待大夫号过脉,检查过顾青山的双腿,忙询问道:“大夫,我儿子的伤还有可能治好吗?”
大夫收起药箱,神色复杂,略带歉意的摇摇头:“令公子的腿不是没有治好的可能,只是老夫医术不精,没法治好令公子的腿。若是神医在……”
神医?柳氏倏然想到什么:“大夫口中的神医可姓张?”自己的病便是张择良治好的,他若不这么说,她都忘记还有这么医术超群得人了。
大夫也是一愣,神色隐隐有些激动:“你见过张神医?哎呀,那就好办,找神医来,若是他,肯定没问题。”眼中流露出崇拜的神情,张神医的名号在医者当中,少有人不知。年纪轻轻,医术精湛,实乃怪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