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看向君如珩,见他点头,才到顾深儿的房间为她检查。只号个脉,便笃定道:“按理来讲应当醒过来了,等我针灸一下。”说罢,拿出随身携带的针灸包,拿出根长银针,朝着顾深儿人中穴缓缓刺入。
少顷,但见顾深儿秀眉微蹙,有转醒之迹象。大夫适时收了银针,目光落在她脸上,但见她缓缓睁开眼,嘱咐几句好好休息,带着东西离开。君如珩远远看了顾深儿一眼,漆黑的眸神色复杂,终收了目光,随大夫一同离开。
柳氏坐在床边,泪流满面,压抑这么久的泪水倾数倒出来,握着顾深儿的手,泣不成声:“深儿,你、你终于醒了,你哥哥他……”正要与之倾诉,倏然想到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经她一提,顾深儿隐约想起,在自己即将被烧毁的房梁砸中前,有人突然将自己推开。但见柳氏的神情,莫非那人是顾青山?环视一圈,见只有柳氏与沈采莲,更鉴定这想法,掀开被子作势下床:“哥呢?我要去看看他。”
柳氏看了沈采莲一眼,后者心领神会,忙拦着她:“深儿,大夫说你身体正虚弱着呢,不宜下床,你想知道顾大哥的情况,我们说给你听。”察觉到柳氏投来的目光,视若无睹,安抚顾深儿躺下,将当晚发生的事情简单讲述。
顾深儿如遭雷击,神色呆滞,顾青山双腿要被废掉,后半生只能在床上度过?她险些再次晕过去,双手抓着头发,张口痛哭,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柳氏见她痛心疾首的模样,疼惜的将人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深儿,你别吓娘啊,哥哥保护妹妹是应该的,你哥哥醒来之后知道你平安无事,定然会欣慰的。没事了,我们找到张神医,你哥哥救还有救。”
顾深儿动作一顿,眼底略过抹希望的亮光,很快又暗淡下去:“我们去哪里找……”张择良为了躲仇家,还不知在哪个角落猫着呢,他们盲目的找下去,犹如大海捞针。
柳氏见她神色好转,连忙安抚:“我们知道他家在哪里,他就算在外面,也总要回家的,等他回家再将他找来就可以了。”靠着她的肩膀,略微叹息,“你可要把娘吓死了,还好你没事,否则娘可怎么活。你怎么这么傻,什么东西比性命还重要,值得你冒险去大火里拿。”
顾深儿蓦然想起那锦盒,印象里她带在了身上,现下却不在身边,心头生出几分慌张:“娘,那东西呢?我被救出来时,身上有没有个锦盒,浅紫色的盒子。”
柳氏一怔,什么盒子?
沈采莲倏然想起在她身上找到个盒子:“是有个盒子,但君公子来医馆看你,我交给君公子了。”
“他人呢?”顾深儿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沈采莲被她问的一愣,眨眨眼睛:“深儿,我们就在君公子家啊,你想见他,我去叫他过来。适才他还在,你醒了便走了。”说罢,作势转身。
顾深儿忙将人叫住。她为了拿他送的礼物,冲进火海,现在又因病住进他家,怎么想都有些不合适。
柳氏见她有些心不在焉,以为她身体仍不舒服,叮嘱她好生休息,便与沈采莲离开房间。
顾深儿蜷缩在被子里,闭目回想着那日冲进大火中的情形。当时也并未觉得这东西有多么重要,只是有种直觉,若将君如珩送的礼物弄丢,日后她定会后悔万分。她又是个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自己后悔的人,故而毫不犹豫的冲进火海。
这事儿他若不知道还好,现在他知道了,会怎么想她。为了价值连城的玉坠,连性命都不顾的拜金女?想来自己在他面前也毫不掩饰的搜刮钱财,他会这样想也不为过。
顾深儿扯起被子,蒙住脑袋,以后自己要怎么面对他,如今还在同一座府邸……
她钻地缝的心思都有了,无比懊悔。倏然察觉被子往下滑,往上扯了扯。被子仍往下滑,夹着被子滚一圈,倏然撞到个东西。
顾深儿从被子里探出脑袋,但见一抹月白色身影坐在床边,他脸上明媚的笑容晃瞎她的眼,顿时没了底气,蜷缩到墙壁一侧,干笑两声:“君、君公子,好巧。”
君如珩笑眼眯成月牙:“不巧,我来探望你的,身体好些了吗?你身上还有烧伤未痊愈,这么……活泼,没关系吗?”
经他一提,顾深儿才察觉身上隐隐作痛,轻靠在墙壁上,目光闪躲着不敢看他。君如珩亦未言语,空气安静。
他应当吃知道她为了拿那玉坠重进火海的壮举,会作何感想?会不会以为她暗恋他或者什么。
“小深深。”
顾深儿胡思乱想中,突然听到他叫自己,脱口而出:“到!”大有大学军训时被教官点名的既视感。
君如珩被她这可爱的反应逗笑,伸手去揉她的头,却被她躲开。也未觉尴尬:“顾家村的房屋,我已让人按照先前的格局重新建造了,建好之前,深深与伯母几人就住在这里。”
住在君府,岂不时常会见到他。时间久了,难保证自己不会真的对他有某种想法。顾深儿下意识抗拒:“呃,君公子,我与你非亲非故,我们住在这里不太好,我也醒了,晚点就和我娘他们搬去客栈住。”
君公子乍听非亲非故几字,眼睑微垂,唇畔隐现几许苦涩,模样受伤:“原来在深深眼里,我们非亲非故,我以为我们的关系会再亲近一些。”
顾深儿错愕,连忙摆手:“君公子误会了,我是说,我们住在这里不太好……”无意瞥见他眸中的戏谑,脑后划过黑线,“既然君公子不介意,我也不和你客气了。我听我娘说,我哥的腿被砸伤,要张择良来才有可能治好。你和他是朋友,可知道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