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落巡查军营回来,云拂道:“陛下,有两个凡间道士要见您。”
“哦?”离落立刻就想到了玄宁玄泽,他们怎么突然来了,他们说要先转遍人间,顺道去妖界,怎么会这么快就来魔界?难道这么点功夫就已经转遍了?离落想了想,应该不会是这么简单。
“他们在哪?”
云拂道:“就在宫内,他们拿着陛下的令牌,奴婢不敢怠慢。”
“请他们过来吧。”
“是。”
云拂退下,不多时,再次进来时,身后跟着玄宁玄泽。
离落的书房虽然不比大殿恢弘大气,倒也是一派肃然,凡所见之物,无不是珍品。玄宁玄泽最爱研究这些个物件,若是平时,他二人一定会激动地跳起来。而此时,都是目不斜视神色凝肃。
云拂恭敬行礼道:“陛下,人带到了。”转身见玄宁玄泽还杵在原地,神色古怪,都直勾勾的看着离落,不由蹙眉喝道:“大胆凡人,竟然敢这般直视我王,简直无礼,还不快跪下!”
“行了,”离落打断道,挥了挥手:“下去吧。”
云拂低眉敛目,躬身退后三步,才转身踩着小碎步离开书房。
天雪镇没有这么些规矩,玄宁玄泽兄弟也不懂为什么不能直视离落,被云拂突然而来的责难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怎么了,从前虽然说不上热情,但也不像今天这般言辞犀利,看着他们的眼神恨不得上来踹他们两脚的样子。
这边还没缓过神来,那边离落已经开口了。
“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是这样的,”离落的声音响起,兄弟二人才想起自己要办的事,焦急道:“娘娘,您救救山阴县吧!”
“嗯?”离落蹙眉,这才从那里回来,又出什么事了?
见离落蹙眉就知道她并不知道山阴县的事情,玄泽道:“娘娘,您不知道,您走后不久,那个雨神又来了。他下大雨把山阴县甚至整个干旱之地全都淹没了,县里死了很多人。”
“什么!”离落拍案而起,怒不可遏的一拳锤上紫黑铁树做成的书案,柳眉倒竖:“这个死胖子怎么敢!”
“跟我走!”
离落忽而看向玄宁玄泽,抓起他们的衣领子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离落领着二人飞向人间,在山阴县上空停下。
天空之上,隔着老远都能看到翻滚的黑云,黑云里夹杂着雷电,电光闪过,电闪雷鸣,有吞天陷地之势。
拨开云层向下看,从前的村庄早已成了一片汪洋,只余下零星的几栋房子的房顶还能看得见。奔流的洪水之上,翻卷过就是几具尸体,随着波浪再度被吞噬。
满地的浮尸就跟当年的天雪镇一样,为什么每次她想要守护一方的时候,那里的百姓都会遭到这般无妄之灾。
“都死了吗?”离落喃喃道。
玄泽道:“这倒不至于,还有一些被我们接到了天雪娘娘庙里,那里地势高,洪水淹不进来。只是,就算是这样,也还是来不及……”说到最后,玄泽的声音低了下去,和玄宁一起低下了头。
离落红了眼,死死地盯着远处的天空,留了句话给俩小道士,就化作一道流光远遁而去。
“你们先回去,看看还能救多少人,我去去就回。”她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着牙的,接着,俩小道士就被一阵风送入了庙宇里。
雨神躺在一张摇椅上,手里端着一盏热茶,面前是一面水镜,水镜里显示出滔天的洪水,无数的人们被洪水吞噬,活着的人们哀恸着。他们越是绝望,越是痛苦,看在雨神眼里就越发的高兴舒心。他很是享受的拨了拨手中茶盏,抿了一口,心情愉悦的哼起了小调。
这些贱民,竟然敢骂他,还冲他人烂菜叶子臭鸡蛋,通通都该去死!
“满意了吗?”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吓得雨神一个激灵,肥胖的身躯已难以置信的灵活从摇椅上弹了起来。
上次离落突然出现已经在雨神府做的事,已经在雨神心里已经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虽然那个人告诉他短期内离落脱不开身再来,就算等到以后她想起来过来了,都已经是多少年之后的事了,到时候早就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就算她要找自己算账也没有证据。
雨神心里也有了些底气,怎么说他也是天界的神仙,名录在册的,他就不相信离落真的敢就这样杀了他。
待他稳了身子,回头一看,却见到的是黑袍。
雨神舒了一口气,胖手拍在胸前:“原来是尊使啊!”
黑袍低笑一声:“雨神何必如此恐慌,只要您按那位大人说的去做,那位大人一定说到做到。”
雨神连忙起身,恭敬地站在一边拱了拱手,谄媚道:“是,小神一定竭尽所能,为大人效力。”
“嗯。”黑袍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点了点头。
雨神见他不说话,偷眼去瞧他,问道:“可是那位大人有话要尊使传给小神?”
黑袍道:“大人最近很忙,暂时不会与你联系,你要尽力做好自己的事,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小神明白,多谢尊使,多谢大人。”
黑袍隐匿,雨神直起了身子一屁股坐下,摸了摸额头上的汗。他现在是已经骑虎难下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回头瞥见了洪水,那里面惨烈的景象取悦了他,雨神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忘记了刚刚黑袍来的紧张感,悠闲的躺回摇椅上。
摇椅摇晃着肥胖的身躯,一荡一荡的,伴随着水镜里传来的哭喊声,不多时竟然有了些许睡意。
就在他半梦半醒之时,忽听得有吵闹声。雨神眯缝着睁开眼睛,肥胖的脸上张开两道细缝。
见四周无人,不悦的大喊:“吵吵嚷嚷的都死要死了吗!”
“砰”地一声,一个侍卫从月洞门飞了进来,倒在地上,花园的鹅卵石路上瞬间满地鲜血。
雨神被这一景象吓得睡意全无,弹起身来一看,那侍卫已经死了。月洞门外,一个白色身影缓步走了进来。
待看清她的容颜,竟然是一个女子。女子手中长剑流淌着鲜红的血液,血液顺着剑尖滴落一地,白衣飘飘却未沾一丝血迹。
女子抬眼看去,森冷的目光刺中雨神的小眼睛,令他心中大骇。纵然她换了一身女装,他化成灰也认得这张脸,就是那个将他抓走的少年。
他知道她是个女的,还是个瑶族,只是不知道她是个这么美的瑶族。
简简单单的白色素衣穿在她身上,头上只插了一根木簪,但是就这份简单显得她更加神圣不可侵犯,就连那眼神里了冷冽和森然杀气都显得分外妖娆。
雨神一个恍惚间看呆了,忘记自己现在是处于什么样的一个近况之中,甚至忘记了逃跑。
离落拖着长剑缓步走来,长剑划过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发出清脆的摩擦声。血迹顺着剑身流下,在路上留下长长的一串痕迹。
微风吹过她的长发,浓重的血腥味向着雨神扑鼻而来。雨神这才惊醒,眼前的美貌女子不是他平时玩弄的女仙,而是一尊真正的杀神。一时间,满心的龌龊全部缩回去,恐惧即可吞噬了他的内心。
离落越来越近,雨神想要逃跑,却迈不动步子,向后一个踉跄,再度跌入摇椅里面。摇椅承受了巨大的冲击,猛烈的晃动起来。等雨神好不容易坐稳了身子,白色身影已经到了他跟前,脖子下面一股冰凉刺骨,长剑反映着森然寒光架在他脖子上。
雨神偷眼看她,面无表情的离落显得格外可怕,雨神一时间冷汗淋淋,身子不听使唤的发抖。
他咽了咽口水,肥如猪头的脸上扯出讨好谄媚的笑:“大仙这是作甚,有话好好说,这宝剑虽然不凡,毕竟是凶器……”说着,想要推开架在脖子上的长剑。
剑光一闪,血光乍现,雨神发出一声凄厉痛苦的哀嚎,抱着断指摔倒在地上。
此刻,一旁的水镜里也显示出人们痛哭哀嚎的惨状。离落跨过去,一脚踩在他的胸前,长剑架住他的脖子。
“说,是谁给你的胆子!”
雨神抱着断指,鲜血糊了他一脸,但是与离落踩踏的感觉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他涨的面色发紫,却又奈何不了离落,知道此时就算他求饶也没用了,绝望之下,慌不择言。
“你……你不能杀我!我是天界的神仙,你要是杀了我,就是与天界为敌!天界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就算是你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追杀的!”
离落冷哼一声:“是吗?正好,本座正打算要攻打天界,就从你先开始吧!”
“不!不!”
绝望凄厉的惨叫过后,离落走出一片废墟满是尸体的雨神府,手里拎着血淋淋的大胖子,那人已经满身血污,看不清样貌,但是肥硕的身躯看得出就是雨神。
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一众仆役见状,有些胆子小的被吓得昏了过去。他们躲避着离落的目光,尽力隐藏自己的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