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离落要走了,心里期盼着她快点走,不要被这个杀神注意到才好。
离落走到门口的脚步忽而停了,众人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有些胆子大的偷眼看去,女子手中持剑,逆着光站在门口,背对着他们的背影显得格外萧瑟肃杀。
“你们自己走吧,日后莫要学这恶人,否则,早晚也会有这么一天。”
“是……”众人颤抖着答道。
离落没有回头,消失在众人的眼里。
离落带着雨神的尸体,将他悬挂在天雪娘娘庙上,所有幸存的人疯狂的扑上来对他又踢又打,有的甚至用嘴去撕咬。在大雨中,鲜血向浓墨一样晕染开去,带着山阴县死去百姓的怨念被冲刷。
离落看着这般痛苦疯狂的人们,心中五味陈杂。仿佛又看到了曾经的天雪镇,只是那些人没有机会向他们一样抱着仇人的尸体疯狂撕咬,甚至,连该恨谁都不知道。
两道光芒闪现,穆白先和风晴出现在庙里。她们看着前眼前的情景,人们的悲伤,滔天的恨意,雨神的惨状,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穆白先摇头叹了口气:“他如今这种下场也是自取灭亡,怪不得别人。”
离落看了她们一眼,二人不再说话,算是默认了她的意思。
风晴站到屋顶上,脚下就是滚滚的洪水,这些都是她的子民,无论从女娲族来看还是作为皇后,眼前这种情景,她看着怎能不痛心?
传说女娲补天采五彩石,风晴现出原形,学着女娲搬来五岳之石炼化,堵住河堤缺口。同时,离落也飞上天,驱散雨云。
长达一个月的暴雨终于结束,黑暗的天空逐渐露出光明,温暖的阳光照射在人们的身上,将一颗颗冰冷惊惧痛苦绝望的心包裹在手心里。
她们四处寻找幸存的人,将他们带到庙里,林林总总的加起来,虽然不多,倒也填满了整个天雪娘娘庙。
离落站在门口看着他们,有些人同失而复得的亲人紧紧拥抱,痛哭流涕。有些人眼巴巴看着她们,看看还有没有进来,一次次的希冀只有一次次的失望,最终,离落三人在一次空手而归之后,他们就知道无望了。在这个庙宇里,重逢的喜悦和绝望的悲伤交响着。
死去的终将逝去,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雨停了,洪水也渐渐退去,但是还是有大部分的水和淤泥滞留在陆地上。原先的河道已经被淤泥填住了,地上一时半会干不了。
离落想找冯知远,让他带人挖开河道,引走河水。但是在庙里找了一圈,又去府衙里找了一圈,却没有看到他。
后来,在庙里找到一个捕快,才知道冯知远和于师爷在大雨中带人加固堤坝的时候,被洪水卷跑了。
离落在知道这个消息的一瞬间,神思有些恍惚,难以置信那个面色蜡黄却如劲松般的男人死了,死在了那场洪水里。他终身都将所有的精神放在山阴县百姓的身上,也因此而结束了短暂的生命。
她那些年在皇宫带着的那些年也见识了不少,有些人一开始也像他一般,也是抱着满腔为国为民的热血而来,终于在官场的浸淫中变成了老油条。
离落望天,忽而笑了,他这也算是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求仁得仁吧。
离落留在城内主持复建,穆白先带着人挖开河道,引走滞留的河水。挖开的河道不仅是淤泥,还有很多尸体。认识的抱着痛哭流涕,不认识的继续在尸体堆里找自己亲人的尸体。有些人可能穷极一生也找不到了,洪水过境,不只是山阴县这一里,沿着水流早就不知道补充到哪里去了。
离落也找了一下冯知远的尸体,但是没有找到到,他是在河口被洪水卷走的,又怎么还能留得住尸体呢?
没过多久,河道挖通了,县城也重新建好了。人们感激的向着天雪娘娘庙的方向叩拜,嘴里念念有词的祈祷。
离落三人看着重新建好的城池,心中很不是滋味。索性这里虽然不复当初模样,总算也能见人了。只是城里城外到处都飘着白幡,还有随处可闻的哭声,桩桩件件,一次次揭露着人们的伤疤。也许在很多年以后,这些人相继死去,这些伤痛才会被时间带走。
离落问道:“现在,你们还要劝我停手吗?”
穆白先和风晴对视一眼,不再说话。
离落走后去了一趟人界,她从那个捕快口里打听到了冯知远老家的地址。
雨神一死,消息立刻传遍天界,天帝在披香殿上大发雷霆。
“哼!岂有此理,这个天雪竟敢杀我天界命官,是要造反吗!”
血祭站出来道:“陛下息怒,此事臣已查实,确实是雨神擅自更改雨数,导致人间大旱大涝,死伤无数。天雪的所作所为也是为了拯救万民于水火,还请陛下明鉴。”
血祭的身份本来就令群仙不满,此时见他替人辩驳,就都要出来踩一脚。
“战神所言差已,无论雨神是否罪大恶极,也不是她一个天雪能定罪处置的。天规上写的明明白白,凡正神以上神祇之生死,只能由陛下同满朝文武商议后,再行定夺。而今,她天雪敢明目张胆的随便杀害了一位正神,明日,是不是敢杀上天来?”
“陛下,天雪所为已经触犯了天条,是明目张胆的要与天界为敌啊,还请陛下下令,捉拿贼子!”
“还请陛下下令,捉拿贼子!”
众神齐呼。
云画走出来,看着这些人,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若说天雪犯了天条,那那个雨神是不是更加应该受到惩罚。无非是你们见不得血祭好,反正在你们这些眼高于顶的神仙眼里,凡人的命算畜生,就算是全死了也不在乎。”
别看云画看起来一派端庄,实则最是言辞犀利,一张嘴从来都不饶人。众神被她赤裸裸的扒开了遮羞布,涨红了脸,指着她急道:“云画仙子莫要血口喷人,我等只是就事论事。”
“好一个就事论事,这位上仙,在您眼里那山阴县万民难道就不如一个禽兽不如的雨神重要吗?天条里明文规定不准神仙用法术伤害凡人,雨神又做了什么?”云画目光流转,脸上故作探究道:“莫非上仙也曾做过这等事?还是你们所有人都做过这等事?”
云画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缩回脑袋禁言。
天帝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里面的猫腻,关于这种事,他多多少少都是知道的。只是这些事从来没有摆在明面上过,所以他也没有去太过干涉。云画说的太露骨了,要是真的按照她的所言一个个查下去,天界必然大乱,这是作为一个帝王最不愿看到的。
“好了!”天帝厉声道:“云画,退下。”天帝虽然不满,却也没有拿她怎么样。
云画知道自己最多只能说一说,不过就算是这样,只要能扳回一城也是好的。
这时候,一个黑须神仙神仙走了出来:“陛下,臣有一事本来打算朝会之后禀报,但是眼下却是不得不说了。”
天帝道:“爱卿但讲无妨。”众人向他看去。
黑须神仙道:“遵旨。近日有探子汇报,魔界妖界易主,正是这位天雪。”
众人交头接耳,天帝道:“此事,朕早已知晓。”
但是黑须神仙并没有要退下的意思,面色毫无尴尬,血祭不由得心头一沉,难不成……
黑须神仙又道:“陛下,这正是臣要汇报的,诸位可知这位天雪的真正身份是什么?”
“瑶族?”
有人答道,这个答案大家都知道,清源圣心天雪娘娘的称号还是天帝亲封的,她瑶族的模样也是很多人都见过的。
“不止如此,这位瑶族仙人正是血祭战神的妻子,曾经的离落仙子。”
“什么!”此话一出,现场一片哗然。
离落的事情早就传遍了天界,在场的很多人亲眼见过的,听说的都知道离落是怎么死的。所有人都被震惊了,她居然还活着。
她居然还活着,她要做什么?联系到离落兼并了妖魔两族,天帝不得不联想到她会回来报复自己。毕竟当年,也算是自己杀了她。
天帝的心头一跳,目光射向血祭垂下的头顶,纵然血祭依旧无动于衷,但是他也猜到了,这件事血祭一定知晓。
天帝心中突然升起怒火,不知是真的愤怒还是和从前一样的恐慌。
“既然如此,血祭,你可有话要说?”
血祭走出阵外道:“臣,无话可说。”
好一个无话可说,他果然是知道的!天帝瞪着血祭的眼神恨不得刺穿他,但是他知道自己奈何不了他。
“如此,便由你率二十万天兵天将攻打魔界。另外,金珂。”
一个金甲将军走出阵外抱拳跪下:“臣在!”
“由你作为先锋,同血祭战神一同攻打魔界。”
“臣遵旨!”
朝会散去,云画陪着心中苦闷的血祭一起走,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云画再也憋不住心中的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