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将孑兮吞噬，她吞下时光的苦水，强弯起嘴角。那年，遇见知己，她是她身边的跟屁虫，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而她却是她的精神世界，是她面对所有的支柱。
那时，她在她的面前是小孩子，如今，她也只能趁一时爽快，喊她一声小朋友。可是，关系辈分缘定缘起，早已明了，最终幼稚的还是她自己。
孑兮拼命地从回忆中挣扎而出，她望着五雷和沈宥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无论是罪人、叛徒，还是一时的蒙蔽，该存在的依然会存在，该有的记忆谁也别想抹杀。没有人会阻挡茚魇的重生，这是我还给她的承诺。”眼眶微红，泪痕已满。
茚魇堕落，失神毁心，寂玥为罪；不为所动，背离主门，天雷为叛；洗脑千年，神根已覆，月星为蔽。乾坤反转，物是人非，山长水阔，曲终人散。
她被绑架在道德的制高点，一方六界拒绝茚魇复活，抵抗恶魔之神的重生，他们就像好不容易甩掉了一颗炸弹，一切违背他们本心的人事都会被诛杀，就像现在的她。而另一方面，茚魇是她的挚友，仁信道义不知比其他神仙好上多少。茚魇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六界，可却因为“恶魔”两个字，因为身世，六界将她从光明正义中驱逐，挂上不可轮回的冷漠标签。
“你说你想从其他的继承神仙中抢回幸运之神的位置，知道这是一个多么可笑的幻想吗？以你现在的资质，现在的神识，你连当初茚魇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还想当真神，你有资本吗？”孑兮附在她的耳边，冷淡的话语如利剑刺透应月星的心。她必须让应月星认清自己，也必须让她心甘情愿地成为茚魇，这是她对她的忠告。
“我——”应月星一时咂舌，孑兮说的句句在理，她无法反驳，只能在沉默中消亡这片刻的痛楚。
“谁说她没有资本的？”沈宥辰走到应月星的面前，微低着头，深情款款地挑弄她的眼波。
“虽然她不会说话，情商不高，脑洞大开，思维怪异，四处惹祸，又不会哄人……”应月星听到这话，嘴角的感动渐渐化为愤怒的弧度。本来以为他要说一堆让人暖化的情话，她眼泪都准备好了，现在给她听这个？
“不过——”应月星刚要抬脚愤恨一踢，沈宥辰突然话风一转，“可是我就是在意这样的她，很真实，很努力。没有傲人的天赋也没什么，因为我相信她可以通过自己不断的付出，换回命运的一次赞赏。”
信任在二人之间萌生，沈宥辰将所有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肆意的抒发这些日子里没有她的思念。
“在意？”孑兮冷蔑一笑，将应月星拉到自己的身后，她微抬下巴，表示不屑。
“不知道前些天是谁因为另一个女人扇了她一巴掌，又是谁让她无家可归呢？”孑兮嘴角带着浅笑，指桑骂槐。
沈宥辰不语，因为那天发生的事情事有目共睹的，他无法解释什么。
“还有你。”孑兮转过身，“你相信自己的未来，他们也相信你的能力。既然如此，不如你证明给我看如何？以一年为期限，如果你成功当上幸运之神，我便不再逼迫你成为茚魇，我还会乖乖回妖界，不再踏足人间。而且，我会治好郑逸城的眼睛，并且保证在此期间让他生命不受到威胁。但如果你做不到，明年的今天你就要甘愿接受天明之眼的祈愿，成为恶魔之神——茚魇。你不是对自己很有信心吗？相信如此优待的条件，你会答应的吧？”
这是一个圈套，却是一个没有理由拒绝，也无法拒绝的圈套。
“郑逸城的眼睛你本来就该还给他，怎么好意思当成赌注和威胁的资本呢？”害怕孑兮戳穿自己的身份，一直不语的宁终于说了话。
“属于他？”孑兮就像听到了一个巨大的笑话，夸张地大笑了两声。
“郑逸城的双眼是【天明之眼】，乃天界不可多得的神物，这样的宝贝怎么可能会存在于凡人的眼中？你也不拿脑子好好想想！再说了，这双眼睛到底属不属于他，天雷大神不是最清楚吗？我只不过是帮天界从低贱的人眼中取出高洁的圣物，如果你说我盗取天界圣宝，我倒还能勉强承认。”
孑兮瞥了一眼五雷，可五雷的眼神却变得流离，像是被知道了什么秘密，有些慌张。
那是只有她才知道的秘密，可她没想到，孑兮竟然在暗中窥探有关茚魇的所有人和所有事，如此用心程度，不得不让人胆寒。
“怎么样，对你百利无一害的交易，答应吗？”
“好，一言为定。”应月星一改常态，奋斗坚定的火光在她的眼中燃烧。
“既然如此，我便等你的好消息，我们日后再见。”淡淡的云雾弥漫整个教室，得逞的孑兮没有片刻滞留的意图，毕竟她还要寻找复合【天明之眼】的方法。
“你真的答应了啊？”宁冲上前，握着月星的双手，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没有受伤后，才长舒一口气。
应月星苦笑着点了点头，她不答应能怎么办？打也打不过，拼智谋还总掉进陷阱，治好郑逸城的关键还在孑兮的手中攥着。弱小就没有谈论的资本，她只能选择接受，再在命运中翻身。
“你刚才……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应月星走到沈宥辰的面前，可能连她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么的颤抖。
“因为……”沈宥辰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我爱你啊！”
“可是那天……”
“对不起。”
“欸？”
“把那天忘记吧，是我的错，男人嘛，总有鬼迷心窍的时候，不过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沈宥辰微微加重抱住应月星的力度，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让她再离开他。
没有她的日子里，他就像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没有目标没有信仰，只能在现实中呆滞地徘徊交涉。有的时候，遐想成为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想起她和尉迟枫在一起，脑中又不自主地想起某些暧昧的画面，他会生气地去酒吧买醉，昏昏沉沉，消磨时光。他知道，他体内流淌的是她的灵气，他的生命因她而重启，他做不到忘记与无所谓。
没有他的日子里，她只能将委屈和思念掩藏在心底，不去触碰，不去回忆。她是神，她可以轻易地抹去记忆，可她却抹不掉本心。她会黑夜里躲在被子里哭泣，脑海里浮现的都是他的狠绝。她知道她的心丢了，丢在了一个男人的身上，找也找不回来。
“你是相信我了，还是怀疑庄梦蝶了？”
“都不是。”沈宥辰宠溺地摸着应月星的脑袋，“是我突然想明白，爱一个人根本不需要去在意什么真相。爱本就是一件说不清道不明的荒唐事，既然荒唐开始，那就应该荒唐继续。我不管真相是什么，也不在意后果是什么，我只知道我爱你，爱到沉迷，爱到不顾一切。”
沈宥辰送开臂膀，他低下头，狠狠地吻下怀中的佳人。炽热的两具灵魂，让周围的气温迅速上升，在无形之中渐渐交融。宁和五雷尴尬地对视了一眼，她们被这干柴烈火的场面烧地艰难咽着口水。
“你们两个既然都不计前嫌了，就收一收啊，我俩拒绝吃狗粮。”宁和五雷单身上万年了，身为地位较高的神明，没想到有一天也会成为哮天犬的同类，开心地吃着情侣喂来的狗粮。
“对不起啊，狗粮太多，一不注意洒了。”沈宥辰恋恋不舍地离开应月星的嘴唇，他舔了舔下唇的温存，对着宁和五雷调侃道。
“真是过分。”五雷双手环胸，不满地白了一眼。
“好了，回归正题。”应月星微红着脸，眼波之中还留有暧昧的诱惑，勾引着沈宥辰跳动的心脏。
“你和孑兮认识？”
五雷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她实在不想这么早暴露身份，可有孑兮在，事态也变得不可控，如今也不能再隐瞒了。
“所以，你也是神？”应月星虽为小神，可见识并不短浅，因为阿洛斯的身份，天界所有的仙神她都有了解，也都照过面，可眼前这位实在眼生。
“是。”五雷一口答应。
“敢问是哪位仙者？”
“天雷。”
应月星微微一震，她恍惚了片刻，随即恢复正常。
“天上一道雷，灵中一任仙。早耳闻天雷是神界史上第一个以气化仙的神，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都是熟人，你说话不用这么官方客套，这里不比神界，没有苛刻的天规制约，你也不用担心辈分犯上，我们就还如往常一样就好。”应月星突然变换口气，从幼稚逗比变得能言老成，让五雷还真是不习惯，甚至可以用“惊悚”两个字来形容。
“哈哈，这不主要是突然多了一个大神，以后不敢轻易装13了，才多多奉承下，好高抬贵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