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公公叹了一口气,又作一揖:“请王妃先梳妆更衣。”
容诗诗闻言,收起了天真之态,慢坐到镜子前,缓缓开口道:“让她们进来罢。”
卫公公一窒,对她嗔怒无常似乎有些不习惯,但又只好听命行事。
一切做好本分,便可相安无事。
在卫公公身后的宫女,手里托着各种物件鱼贯而入,又有几个小侍从拿了屏纱进来遮挡。
只见宫女们服侍得头头是道:金盘盛水,玉梳搔首,步摇插鬓,铅粉敷脸,青墨染眉,香脂晕腮,凝露绛唇。
梳妆宫女退下,侍衣宫女又拿着衣衫上前。
她们褪去容诗诗身上的素云纱衣,换上了千鸟飞粉白绣锦衣,又替她配了银琅八宝圈,纤手带上千翠玉山镯,脚上穿上了绯色云头雀山覆。
侍衣宫女也退了出去,侍从也把屏纱给撤了下去。
装扮后的容诗诗艳美绝伦,不可方物,卫公公也不由衷心地赞道:“王妃果真天生丽质。”
容诗诗盈盈浅笑:“公公谬赞了。”
卫公公暗叹了口气,又作了个请势,道:“王妃请。”
容诗诗步出殿外,这才看清了安藻宫之景。
逸安殿外有道延绵蜿蜒的描画走廊,绘在其廊顶之上的,无非是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但绘画笔法极致细腻,使那画显得栩栩如生,昭彰了画师的精湛手艺。
他们走至一道弯处,忽有一幅丝帛大挂画挡住去路。
当容诗诗想走近细看时,卫公公已快步抢先走上前去,在画旁一划,丝帛大挂画瞬卷了上去,露出几级青石台阶来。
下了青石台阶,走了几步又来至一道园拱门前,只见门墙有一个小窗,对着小窗的上方有一个小匾,用正楷工整地写道:晏园。
容诗诗心中好奇:一般题匾都是在正门上方,为何就此处别出一格?
卫公公仍是不发一语在前头走着,
晏园中冬梅开得正盛,容诗诗便放慢了脚步去赏梅。
上次赏梅已是千年之前的事了。
卫公公见她如此,也只好停下脚步等待。
容诗诗失神地看着梅花,又想起那个人。
不是容诗诗的宋翰轩,而是属于妲的天尊。
“唉,罢了。”容诗诗自语了一句,又低头往前挪步。
卫公公见她身动,又赶紧朝跟在后面的侍女侍从们一招手,再转身带路去了。
出了晏园,又下了长台阶,这才到昨晚所站着的安藻宫的宫门前。
容诗诗脚步又是一顿,问卫公公道:“青梅呢?可知她哪去了?”
卫公公恭敬地道:“王妃要去地方,青梅姑娘是去不得的,才没让她过来服侍。”
容诗诗心里冷哼,又明知故问:“我要去的地方,是哪一处?为何她去不得?”
卫公公见她有所不满,又笑道:“王妃莫急,去了便知了。”又无声作了个请势。
容诗诗也只得任由他带着,出了安藻宫。
在安藻宫等候的舆车已换成金铃銮车,一个侍从上前拿了个小木架子递着,卫公公把拂尘放在其上,又有侍从跪拱着背,卫公公把袖子撸下来,平举着,笑道:“请王妃上銮。”
容诗诗踏上侍从的背,又扶了卫公公的手,上了銮车。
卫公公放下车帷,又坐帷外的板子上面赶车。
侍从又赶紧把拂尘递了回去,退身到车后,缓缓跟着走。
容诗诗又掀开一点窗幕,偷看着外面。
车子走得并不快,一路上也没什么人走动,但见一路红布挂树,与地上白雪相映成趣。
容诗诗心内道:“当日九天神女因被帝王调戏,要我下凡媚乱朝纲时,都尚未有这阵仗,这是要干什么呢?”
正想着,车子又忽然停了下来,容诗诗赶紧放下窗幕,不敢乱动。
卫公公掀开车帷,轻声道:“王妃,还醒着么?”
“醒着呢,卫公公。”容诗诗故意放懒语气,道。
“请下车吧,里面都该等急了。”卫公公说着,又把放下袖子的手伸了进来。
容诗诗又扶着他的手,下了车。
微风吹云动,容诗诗却被当前的景色给惊呆住了。
好气派的宫殿!
远看殿色上青中朱下白,殿顶各有龙形飞天之兽,有拿着宝杵的猴面人身挺立。
正殿清一朱色门窗,花菱窗格金门饰。
下有两层白石做的宽大台基,两旁各有青玉石阶。
又见殿前玉树摇动,不时飘落了些下来。
宽大的广场两旁各竖有两个高架大鼓:
一鼓有朱红飞鸟之图,曰:朱雀。
一鼓有黛青飞龙之图,曰:青龙。
一鼓有白斑飞虎之图,曰:白虎。
一鼓有乌黑龟蛇之图:曰:玄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