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雨声淅沥。满是尘土的樟树叶子被洗得焕然一新,喜人的绿色散发出了勃勃的生机。
歌女婉转的歌声在细雨朦胧中的湖面上回荡,清雅的茶香熏人微醉。琵琶声响,如泣如诉,别是一番忧愁暗恨。红衣的男子懒洋洋地躺在塌上,衣襟微微敞开,露出了如玉的胸膛。
他的眉眼比桃花还要妩媚,唇瓣比樱花还要娇嫩。当他看你的时候,眸子里满满的都是醉人的温柔。他长发披散,有种说不出的妖娆,修长的手指夹着酒杯轻轻摇晃,似乎是在应和着乐声打着节奏。
尔雅进来时便看见那人闭眼轻哼的妖娆姿态。他垂眸,想要退到一边却被千林拦住硬拽了进去。千林边走边嚷嚷:“千华哥哥,我们来了!”
躺在软榻上的千华蓦然睁开了眼睛,潋滟的桃花眼惺忪朦胧,让人心头一动。
他起身,身上的红衣松松垮垮的,仿佛随时随刻都会掉落下去。一个侍女端着托盘走了上来,恭敬地低下了头。千华把酒杯放在了上面,挑眉看了看站在千林身后的尔雅,勾唇一笑。他本身便生得极为艳丽,这么一笑更是勾人三分。
“别傻站在那里了,赶紧入座吧。”千华笑了笑,从榻上站了起来,拍了拍手。屏风后负责吹奏的乐女们停了一下,换了一首欢快的江南歌谣,负责歌唱的歌女也随之换曲。
“算你们有口福。”千华转头吩咐侍女准备上菜,而后对着尔雅说了一句,“今儿个刚钓上了一条大鲈鱼,待会儿你可得好好尝尝。”
尔雅没出生,千林倒是别样得兴奋,拽着尔雅的手忍不住摇晃了起来。
“千华哥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千林俏皮地挤了挤眼睛,又对着尔雅使了个眼色。
尔雅一脸的茫然,不知所措。
千林见尔雅那木讷样,心里不由有些着急,在千华看不见的角落里使劲地眨着眼,暗示着尔雅说上几句。
尔雅虽入世不深,但理解能力还是在那里的,不一会儿就明白了千林的意思,颇为无奈地皱了皱眉,似乎有些犹豫。
千华见状,及时替尔雅解围:“好了,千林。别难为尔雅了,赶紧坐下吧,待会儿菜就上来了。”
千林撇嘴,拉着尔雅坐在了椅上。
尔雅本就是内敛的性子,招架不住像千林这般的火热,沉默地坐了下来。
本来他是不想赴这个宴的,但架不住千林的胡纠蛮缠,尔雅还是被强行拽了过来。
千华虽和尔雅相处不长,但胜在多年的经验,一眼便将尔雅的性子摸了个大概。此次设宴招待,名义上只是寻常的会友,但暗地里千华却打算试试尔雅的底子。
千华说的鲈鱼很快就上了上来,硕大的一条,肉质也很是细腻,厨子烹饪得也好,让人看了就有食欲。
尔雅在雪域的时候过得也是十分的清心寡欲,司凌雪不用说了,她那一双手谁也不忍心让它沾染了半点尘埃。星河舞刀弄剑,也是个拿不起锅碗瓢盆的人。星落一心侍弄花草,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花草上面又怎会有这个闲工夫去学习厨艺?至于星耀,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无力书生也没指望他能下厨。故而,尔雅在吃食方面已经没有什么讲究了。
年幼时也许还会在意口舌之欲,但长大后,尔雅反倒不在意这些了。
他象征性地动了动筷子,便放了下来,思索起了自己的事情。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尔雅和千林他们本就是萍水相逢也没什么交际,对于千林的自来熟尔雅还可以归咎是他性子比较特别,但千华的好意尔雅却总感觉有股莫名的阴森。
千华倒不知晓在尔雅的心中早已自己有了防备,他见尔雅不再动筷,挑了挑眉,笑了一声,也没说些什么,只是夹了一块鱼肉放进了尔雅的碗里。
尔雅一怔,抿了抿唇。
千华勾唇,放下了筷子,单手托腮看着尔雅,潋滟的眸子里满是温和的笑意以及不知名的情愫。
尔雅心头一颤,有种莫名的慌张。他低头拿起了筷子动了一下,总觉得这块鱼肉吃得不是滋味。
“尔雅是雪域来得么?”千华看着尔雅小鹿受惊似的神态笑出了声来。
尔雅耳根微红,轻声地嗯了一声。
“怪不得呀。”千华轻声细语,温柔腻人,桃花眼中满是勾人的潋滟,“总觉得尔雅这姿态,这气质不同凡响。”
尔雅被千华这一夸,耳根更热了。忽然一阵刺骨的冰凉从手腕上传来,尔雅一怔,微微低头意味不明地看着手上的菩提珠。
千华瞅见了尔雅的动作,暗了暗眸子:“你这串珠子倒是有些意思,不像是寻常玩意。”
“千华哥哥,这你就外行了吧。”一提起这个,还在大口吃肉的千林一下子来了兴致凑了过来,“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这起码是千年的菩提树才能结出的果子,还被高人加持过,价值连城呀!”
“没你说得那么夸张。”尔雅低头,看不清神色,“只是家中长辈所赠的罢了。”司凌雪并没有特意给菩提珠隐匿过光泽,这串菩提珠司凌雪戴了千年,早就通了灵,司凌雪把它赠给尔雅一是为了防身二则是为了锻炼尔雅的元力,等他什么时候能够与菩提珠的灵沟通时便能够让菩提珠自行隐去气息变得跟寻常珠子无异。
当然为了尔雅的安全着想,菩提珠还是有一些隐藏手段的,道行浅的看不透,道行深的也会顾忌几分。而千林却不在这两种之内,他天生有一双辨宝的法眼,一下子就看出了菩提珠的非凡。而千华则是后者,实力不容小觑。
“那你家长辈还真是大手笔。”千林嘟了嘟嘴,意有所指地看了千华一眼。
千华没理他,目光落在了菩提珠上:“这么说来,你家中长辈倒也是个好的。”
好的?尔雅一听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他不善言辞,也没出声,沉默了起来。
屏风后的歌女还在继续唱着:“……暗想当初,有多少、幽欢佳会;岂知聚散难期,翻成雨恨云愁。阻追游,每登山临水,惹起平生心事,一场消黯,永日无言,却下层楼……”
雨声淅沥,歌喉婉转,画舫之中一下子变得异常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