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酷肖先君,少年英武,气宇不凡啊!可惜……”
叹了一口气,袭权明好像是自言自语,但又好像是在和自己说话。
子突有些不太明白了,尤其是从身边的人开始叫自己君上的时候。但是母亲好像哭着对自己说过,父亲死了,以后就要自己保护自己了。
他觉得父亲的死和面前的这个人肯定有关,因为父亲每次见完他之后,总是会愁眉苦脸很久。但是,现在面对面时,尽管有些害怕,却还是感觉这个人笑得很和善。
“我长得很像我父亲吗?”
子突试着想要和他说话,也许他并不像是母亲所说的那么可怕,袭权明又笑了笑。
“何止是像啊,君上和先君就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依我看,不日后君上一定会像先君一样贤能爱民啊!”
“我才不要像父亲,父亲总是不高兴,我要每天都过得快活!”
对于袭权明说自己很像父亲,子突并不喜欢,每次自己兴高采烈地去找父亲的时候,他总是会让侍女把自己抱回到母亲身边。
袭权明收起了笑容,就像是有人用线拉扯他的脸一样,一下就绷了起来,看不出喜怒哀乐。
子突有些害怕了,身子也不由得向后退着,只是肩膀上那一只有力的手,像是一个铁爪一样,牢牢地把他钉在地上。
“君上知道,过一会儿要说的话吗?”
面前的人又开口了,只是冷冰冰的,全然不像刚才那样亲切。
“我。。孤是王,当然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肩膀上的手好像夹紧了,子突感觉肩膀上甚至传来一阵疼痛,但他还是昂着小脸。也许这就是父亲总不开心的原因,自己不愿意再做第二个父亲了。
“国师,时辰到了。”不合时宜的一句话由外边送了进来,袭权明眯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挤出了一丝笑意,却并没有说话,但是手还是放开了子突的肩膀。
直起了腰,袭权明缓步向外面走去,仰首阔步,好像他才是那个应该登上高台的人。
“国师留步,在下还有要事禀奏!”身边躬身跑过去几个内官,毕竟子突还在里面呆呆地站着,袭权明往里面瞥了一眼,这才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这个人。
微微颔首,此人便又接着说道:“中州来了消息,唐如松已经死了!”
“死了?天策府的人干的吗?”
“不是,是刘家人所为!”
袭权明猛然睁圆了眼睛,但马上又恢复了平静,沉默了一会儿才从嗓子里涌出来几个字:“刘家已经死绝了。”
“属下也知道,但是又有人说刘家幼子刘士诚早年出走,至今未回中州。”
“宗子维城,万石休报上来的名册上明明有这个人,怎么会死而复生呢?”
袭权明有些不明白,刘家一族死得太容易,现在回想起来,让他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乾越国有从龙之功的世族,竟然被轻而易举地灭掉,妖兽图踪影全无,难道这里面有什么自己没有想明白的事吗?
“国师?”
被打断了思绪,袭权明竟然有些忧虑,道:“你方才说什么?”
“属下奏明,刘士诚出走之后即改城为诚,名册上所报刘士城是旁门近枝而已。”
这么说来,万石休跟自己玩了手段,这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不怕自己追究,竟然想要这样稀里糊涂地混过去。
“此人如何?”
“若非早年为父亲所逼出走,恐怕当今刘家,就是乾越第一世族了!”
飞龙谷四魔煞,这是另一个属下不愿意说出口的名号,袭权明早年亦在中州混迹过,但是飞龙谷声名鹊起是在近十年,他不一定知晓。
“杀了唐如松,算是有些本事,真有你所说的那样?”
正欲发问,外面的舞乐却响了起来,庆礼开始了。
“晚上到我静室禀奏!”
“是!”
躬身退了两步,那人便消失在了宫殿的拐角处,袭权明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缓步朝先君的高台走去。
上一任国君就是死在这里,但是乾越国国君在先君高台上举行登基之礼却是惯例。
运转起灵力,袭权明一提身子,飞身而起,在空中点了两下好似腾云驾雾一般就飘落在了高台上。轻捋胡须,宽袖飘飘,犹如仙鹤一般。
国师驾临,高台之上和高台之下的人莫不颔首致意,都把目光转移到这位辅佐了两代国君的国师上来。
袭权明也点了点头,随即让击打乐器的人转换礼乐,乾越国第十位国君正式继位,接过经九代国君经营后的国祚江山。
子突第一次一个人在这么多人面前走路,心底里的一股怒火转化为了坚毅的意志,撑着他一步一步向高台走去。
每走几步就会有人跪拜下,子突很享受这种别人匍匐在自己脚下的感觉,但是再一抬眼他却又看见了那一双布满阴霾的眼睛。
肩膀上的痛楚在子突心里打上了烙印,自己总有一天也要让这个人匍匐在自己脚下,等到自己长大的那一天。
袭权明把冠冕戴在子突的头顶,这一向是由朝中元老,托孤忠臣来做的,不过石昔却病重在床,也就只能交由国师来做了。
点了点头,子突这才被放开,继续往高处走去,脚下是舞阵和一众臣子。挥了挥手,接踵而来的是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这感觉让子突着迷,就像是乘着风飘然而上,像大鸟一样无拘无束。
先君死去后的十天,乾越国新君子突践祚,袭权明以国师之位代行国政。数月后,三朝元老石昔薨,享年九十六岁。
“袭权明必定攫取国政,乾越国已经没有了世家安身之地,你们要往中州去!这乾越以后要变成宗门之国了!”
这是石昔离世前最后的话,从不停梦到先君那一天起,石昔心里就明白自己大限将至,没有多少时间了。
现在唯一还让自己牵挂的就是宗族了,祖先跟随乾越国第一位国君来到当年灵气稀薄的乾越,筚路蓝缕历经万难,这才有了宗族的今天,决不能毁在自己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