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农山口中的凤凰岛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我从未听说过这么一个地方,当然也不清楚它真正位置。看着寒暄那平静得如同死水一样的容颜,我想他也不知道这个地方。
但是我却很清楚,他本来可以向任农山问出凤凰岛的具体位置,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他很清楚任农山绝对不会说出来。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任农山单单只告诉他这么一个位置定然是别有用心。
当然,他大可不必前去。可是此刻凤凰岛突然闯入一定是别有用心,那这么久在神秘地算计他的定然与这个地方的主人脱不了干系。所以,我要跟上去,我要查清楚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只有找出事情的真相,我才能安心,那样才能达成我这么久以来的梦想,当然,这前途的危险当然是我难以预料的。我很清楚,能够算计他的人绝不会查不出他的死穴在什么地方。我也希望看到他的死穴是什么,但我也不希望看到他们查出他的死穴。或许,不管想不想看到,凤凰岛都能够给我这个答案。
任农山早就已不想再说话了,若不然任农山定然会回答我最后提出的疑问。我看得出,我看得出这个奇怪的老人有多么的奇怪,简直奇怪得要死。
因为每一个经历过痛苦和不幸的人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性格奇特,我很清楚,我也见过。
但是这种奇特又是每一个人所具备的独一无二的,因为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但不过有个时候奇怪这种毛病也会成为一种主流,因为他们都想要有自己的个性,故而故意去创造自己的个性。
这种事情其实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寒暄没有骑马,而是缓缓地走在夜色下。我看得出他那种深邃而神秘的寂寞与痛苦,他要去找酒家,他要喝酒。我大概也一样,我虽是一介女流,但也需要酒精消解一些让我困惑的东西。
我似乎开始对他的习性有些了解,所以,我敢肯定,酒对于他来说就是灵药,他可以一两个时辰不喝酒,但不能三个时辰都不喝酒。只要超过三个时辰,他就会比死还痛苦。
从他的酒筒当中,我猜想,他喝酒却很刁也很唯一,我不知道他对待情人是否也是一样,始终如一。
这酒的名字也许和某一个神秘的女子的名字一样美,一样纯净而甘甜,这种酒叫竹叶青。但是他身后到底有没有一个神秘女子我却是不知道的,我只能猜想。毕竟他无亲无朋,只有仇人,不,他似乎从来都没有仇人,只有别人把他当作仇人。
他永远都是那么平淡,平淡得就如同一潭死水,不起任何波澜。
如果我的猜想能够成立的话,他能够存活下来或许正是因为竹叶青以及这个神秘的女子,但是究竟是谁更重要一些我大抵是不知道的。
大门外,一片苍茫,一片平淡。
他还在朝前走去,我不知道他到底要走到哪里去,但我却一定要跟着他,只有跟着他,我才能弄清楚一切。他并没有厉声呵斥我,把我赶走,像他这种人,恰似永远都不知道发怒是怎么一回事,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平静得就如同一潭死水,完全不起任何波澜。
我看不清他,他模糊得飘渺,模糊得让人忍不住去追寻。
浓浓的夜色笼罩着他,他就像是和黑夜完全连在一起。我也被夜色包裹,但我却像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他突然停了下来,就像是一饥饿的狼看见了食物一样。我也停了下来,我绝不能靠近他,因为我本就无法靠近他。
前面有灯光,灯光不是很亮。
树林右边不远处有一个酒家,他敏锐地凝视酒家那面旗帜。
旗帜在微风中飘荡,就像是一个慈祥的老人举着酒菜在向着饥饿的浪子召唤。
他朝那面旗帜走去,就像是朝家走去一样。在这么一个凄清孤冷的环境当中,有这么一个像家一样的地方,那是多么的温馨。
门还是开着的,只可惜这里不是金爷的夜摊!
他依旧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一样走了进去。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中年人满脸笑容,见到他就像是见到宝一样。我躲在远处,我在静静地观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知道我在远处注视着他,但他依然没有任何举动,他已完全把我当作空气,我已完全不存在。
那里看起来基本上没有客人,但是这里却非常干净。
他已经坐在了桌凳上,那半披遮住半边脸的头发微微扬起,那平淡的脸看起来更加平淡,就是那眼睛也是平淡至极。我在心底不住地感叹,这种人只要你见着他一次你永远也不会忘记。
老板热情的招呼,这里是酒家,来这里当然是来喝酒的,老板并没有多问,他是一个老手,所以他只问了寒暄一个问题,“喝什么酒?”
寒暄的回答让老板感觉到了一种凄凉,眼前这个人的回答当中既没有兴奋激动,也没有悲哀伤心,淡淡的,比淡水还淡上上百倍上千倍。我的心也渐渐趋于冰凉。
酒当然是竹叶青,可是下酒菜是什么呢?
老板没有问,他也没有说。
酒到了桌上,过一会儿下酒菜也到了桌上。
下酒菜分别是一碟蟹粉烧卖、一碟炸春卷、一碟虾仁芝麻卷、还有一碟花生。
这个小地方居然有如此丰富的下酒菜,况且这些下酒菜寒暄根本就没有叫。
他还是淡淡地说:“我并没有叫这些。”
老板笑道:“这个是小店送的,今日是秋日拔禊。好好吃吧,除去你身上的污垢!”
老板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却骤然垂下了头颅,整个身躯都静止。我抬头张望夜空,没有月光,只有漆黑的一片。七月十四是秋日拔禊节,今日正是七月十四!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我的确没有记到今日是初几,这完全令我自己都感觉到吃惊,昔日的每一个日子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现在却忘了,完全忘了。
难道是往昔自己答应了雪儿何时回去而牢记时间?
这又怎么可能呢?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看着酒碗里的酒,酒在动,他那平淡而飘渺的目光也在动。
他一口将竹叶青喝下去,平淡的脸更加平淡,飘渺的目光更加飘渺!
不,他一定要记住时间,虽然没有答应雪儿何时回去,但是也必须要活着回去,尽可能用最短的时间做完该做的事,回去和雪儿回归到翡翠湖,那个他们生活了十来年的地方,他们要一直在那里生活下去。
他又倒了一碗酒,迅速地喝了下去,他再次将酒倒入碗中,酒还在摇晃。
他忽然想起了一个女人,一个很爱很爱自己,自己也很爱很爱她的女人,他母亲,他生命当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之一。
只因为今日是七月十四,秋日拔禊节。
这个节日是母亲告诉给她,给他讲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