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很长的路
魏三生2018-06-08 15:093,797

  碧侬已经说不出话了,人已完全僵持。

  目瞪口呆、一动不动。

  碧侬爷爷也一动不动,全身震撼,脸上呈现了难以形容的情愫。

  他们看到了什么?

  寒暄站立的身体如松一般,无尘剑落地发出的脆响,紧接着,他们看到了寒暄抱起花如雪那还未完全僵硬的尸体。

  谁都不敢相信?

  谁也不能相信?

  谁也不会相信?

  可是谁都想相信?

  相信的人都是傻子,都是蠢蛋。

  而此刻,他们却宁愿选择做傻子,宁愿选择做蠢蛋。

  毕竟他们不得不做傻子,也不得不做蠢蛋。

  只因这是事实,他们亲眼看到了事实。

  这是一种怎样的震撼?这是怎样的一份震撼?

  谁都没有能力把事实推翻,即便是你毁了它它也一样存在。

  存在在我们的心中。

  即便你永远都不会承认,它依旧存在在你的心中。

  此刻在场的人几乎没有一个人不愣直双眼。

  他们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顽强的人,更加没有见过这么顽强的人。

  不,他简直不是人,不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倘若说这个世界上有谁能够战胜死神,那么他便是唯一的一个!

  而且,他已经开始走了,朝祭坛右边走去,虽然只是蠕动,可他却在走。

  这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也没有谁可以将之磨灭。

  他的目光空洞而坚定,几乎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绝对没有,上天不能,就连死神也不能。

  天地静极了。

  雪花依旧飘零。

  所有的动植物完全停止了运动。

  大地上似乎只有一个地方一个物体在蠕动。

  而且是怎么也不会停止。

  他当然没有倒下,他还在走,朝右边走去,一步又一步。

  没有人能够阻挡他,绝对没有。

  黑夜渐渐降临。

  大地还是无声,雪花还在飘落。

  他终于远离了祭坛,他终于走出了这个充满污秽的地方。

  他还是没有停下,他不会停下,永远都不会,除非他死了。

  这条路很长很长,很长很长。

  天地间的最后一抹光线终于消失在地平线上。

  大地还是无声。

  此刻,他依旧在大街上蠕动。

  大街很长很长。

  前面的路也很长很长。

  大街两旁已经没有了人,一个人也没有,连灯光也没有,死了一样。

  仿佛这是时间特意给他们的葬礼,以寂静而典雅的方式送他们直到那个遥远而飘渺的地方。

  一如他那双眼神一样,仿佛所有人都懂了他那双遥远而飘渺的眼神。

  他依然还在走,依然还在蠕动。

  天地间,依旧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一个孤独而苍凉的背影。

  一个抱着尸体在蠕动的形体。

  路,很长,不管是生活中存在的路还是人生之路。

  没有人敢否认。

  人,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就必须去走路,走很多的很长的路,或平坦或崎岖、或安全或危险、或自愿或被迫。

  所以,寒暄没有倒下去,也没有停下来。

  碧侬与其爷爷也走在这条道路上走在寒暄的身后,很慢很慢,比寒暄还慢。

  天地,完全黑了下来。

  没有月光也没有灯光。

  当然还是谁也没有上前搀扶。

  他们不能,绝对不能。

  他们清楚,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清楚。

  这条漫长的路本就只属于寒暄和花如雪。

  而碧侬祖孙只是过客。

  其实在这个世间中,谁不是过客呢?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谁也带不走什么,谁也永恒不了。

  碧侬手中捏着无尘剑,手心全是汗,一颗心悬在半空中,目光紧紧地凝视在寒暄的背脊上,泪水不停地从两颊流下。

  碧侬爷爷缓缓地吸着烟,一卷又一卷。

  碧侬爷爷目光深邃,那种目光是欣赏且敬佩。

  脚虽在移动,目光却未曾移动半分!

  他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这条路真的太长太长,他又能否独自走完?

  他脚下又是什么?

  血,鲜红的血。

  鲜红的。

  热热的。

  鲜血。

  可是那双缓慢得不能再缓慢的步伐已经掩盖了所有血腥与痛苦。

  他的目光还是空洞而坚定,还是凝视前方。

  他终于开口了,他似乎要说什么:

  “上……上邪!我欲……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无棱,江水为……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乃敢与君……君绝。”

  他的声音异常的轻微,轻微得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

  他还是念出了那首诗,那首他们彼此都喜欢的诗。

  但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对她念过一首诗。

  更从未对她说过一句“一起白头偕老”。

  当然也没有对她说过一句“对不起”。

  他还在走,抱着她,就像是一座在往前移动的大山。

  没有人可以想象,此刻竟然有马蹄声向他逼近。

  当然也容易想象马蹄声就是这么快朝他逼近。

  这并不矛盾,绝不矛盾。

  很急的马。

  奇怪的是,马上无人。

  碧侬与爷爷定睛紧握双拳,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可是,他们看到了,那是一匹空马,马上不但什么人也没有,更没有什么东西。

  碧侬认得这匹马,她见过。

  当然这匹马正是失踪了一个多月的赤炎。

  可是你怎么也想不到它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当然碧侬与爷爷也想不到。

  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它拥有全天下动物都不太突出的灵性。

  碧侬的爷爷听过先辈讲诉过:

  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种马,它出生于深山老林,在觅食的时候总是混在野马群当中。

  但是在觅完食之后变全无踪迹。

  没有人能够捉住它,凡是试图去捕捉的人,非死即伤。

  此种马稀罕,自春秋战国直到现在,此种马出现不上五次。

  传闻三国时关羽关公的赤兔马便是此种马。

  人们给此种马取了一个独特而平凡的名字:红白映。

  而史书也记载过:

  红白映者,马中之精英也。

  世所罕见,似与猛兽。

  春秋越王践吞吴益于西施,此一;二乃益于映。

  这种马是“缘”马。

  所谓缘,就是有缘人才能得之。

  寒暄的嘴还在动,他还在念:“乃敢……乃敢……与君……绝……”

  预料之中的事情发生了。

  他倒下去了,他终于还是倒下去了!

  花如雪的尸体压在他身上,随他的倒下压在他身上。

  他的手紧握花如雪的手,握得很紧很紧,很紧很紧。

  他怕,他怕花如雪会离开他,他绝对不能让花如雪离开他,绝对不能。

  碧侬祖孙仓惶跑过去,本要同时蹲下身。

  可是赤炎却不停地在寒暄周围转动,嘴里发出警告的气息,目光直直地放在祖孙二人身上。

  它不让他们靠近寒暄,它更加不让他们伤害寒暄。

  祖孙二人都明白赤炎的意思,碧侬眼眸里呈现一种祈求,一种让所有人所有动物信任的眼神。

  表示他们是来救寒暄而不是伤害寒暄的。

  赤炎这才停下脚步,站到一边呆呆地看着他们蹲下身去。

  碧侬爷爷把着他的脉搏,脸色一变再变。

  然后便封住寒暄身上各大穴道。

  碧侬泣道:“爷爷,他的情况?!”

  碧侬爷爷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他的心脉具断,右肺坏死!他靠的完全是一份执念!”

  碧侬脸色苍白。

  人身体当中五脏六腑完不可停止运作,否则人将无法存活。

  可是他的右肺却完全坏死,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碧侬无法想像,就是碧侬爷爷也不敢去想。

  他到底是不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谁都无法探究出这个问题,永远都没有!

  碧侬爷爷望了望寒暄的面容,只见寒暄的嘴唇还在动。

  碧侬爷爷道:“他在说话。”

  碧侬听罢便低头侧耳贴在他嘴边。

  碧侬爷爷道:“他在说什么?”

  碧侬没有说话,因为她不会说出来。

  爷爷忽然将烟杆抬起,目光紧凝前方。

  只见四个人直愣愣地站在他们面前。

  夜太黑。

  谁也看不见他们的面貌,当然也看不见他们的服饰。

  碧侬爷爷忽然卷上旱烟,就在他准备敲击火石的一瞬间,烟却燃烧了起来。

  碧侬爷爷沉沉道:“好快的刀。”

  一人笑了笑,说:“前辈过奖。”

  碧侬爷爷吸了口烟,又说:“‘塞外三杰’本不该到这里来。”

  那人说:“可是现在已站在了这里。”

  他们有四人,可是却称为“三杰”。

  碧侬爷爷吐了口咽,目光斜瞄了左面第二人一眼,又说:“想必你付出的代价一定很大。”

  那人点点头,说:“不错,但也必须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倘若不是为了这个计划,当初他早已死在我的手里。”

  碧侬爷爷也点点头说:“这就像是赌博,付出的代价愈大收获也就愈大。”

  那人笑了笑,道:“但我至少还知道有一种让人想死的结果。但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面对如此大的事情,夏侯渊与慕容赞那两个老狐狸怎么都没有现身!”

  碧侬爷爷说:“他们比你沉得住气。”

  那人又说:“但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这种情况我看发生的几率几乎为零。”

  碧侬爷爷又吐了口咽,说:“也许你没有算错。”

  那人承认,他说:“还请前辈点评点评这‘金蝉脱壳’之计如何?”

  碧侬爷爷叹了口气,说:“还算不上‘天衣无缝’。”

  那人也承认,他又说:“比起夏侯渊、慕容赞来又如何?”

  碧侬爷爷摇摇头,说:“比不上。”

  这是实话,所以那人也承认:“每一个人都有他的可取之处。”

  碧侬爷爷望了望漆黑的天空,说:“哦?可是你却做错了一件事。”

  那人狐疑道:“哦?”

  碧侬爷爷说:“既然你已经失败了,就不该这么快就出来。”

  那人不以为然,说:“假如是夏侯渊与慕容赞,你想他们会怎么做?”

  碧侬爷爷笑了,他说:“他们至少比你沉得住气。”

  那人否认道:“不,那是他们没有勇气,不够果断,也不够勇敢。”

  碧侬爷爷朝左走了两步,他们谁也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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