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有足够的把握杀死一个人之前,是怎么也不会动的。
这就是“塞外三杰”。
就是那人也没有动。
碧侬爷爷说:“也有道理。你处心积虑利用‘催命罗刹’制造江湖混乱,又处心积虑地想得到‘无尘剑’以及《金陵古卷》,其目的并不仅仅是想一统武林。”
那人仰天大笑,说:“对极了。”
碧侬爷爷又说:“你当初的计划本不是那么顺利。”
那人点点头,说:“不错。他的出现恰恰让我的计划变得无比顺利。”
他又补充道:“也让夏侯渊、慕容赞的计划更加顺利。”
碧侬爷爷点点头,走回原位,他又说:“只是可怜了他。”
那人否认道:“不,他一点都不可怜。能同时被三大势力看上的人应该感到幸运。”
碧侬爷爷又看着他,说:“哦?但不过还有一件事你忘了。”
那人摇摇头,说:“不,我怎么能够忘记?他慕容赞与夏侯渊联手,将北海五霸与南海十二音易容混入各大帮派,却怎么也想不到竟让我在一夜之间将他们尽毁。”
碧侬爷爷还是摇摇头,说:“你大概是想错了。”
那人又道:“哦?”
碧侬爷爷说:“你应该知道一个人的梦想来得快破灭得也快。”
这是实话。
那人也承认,但是那人却说:“你认为你们还是那么幸运?”
此刻碧侬却笑了起来,她说:“我们历来都很幸运。”
那人不再说话,因为他实在是无话可说。
他们的前面又出现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走路的声音都很大,显然像是铁棒敲击青石板的声音。
这种声音只有三个,但都不规律。
碧侬与爷爷都不再说话。
那人却说:“想不到发誓一辈子都不出深山的‘怪老子’竟然走出了深山!”
怪老子笑了笑,说:“誓言只是一句话,做不得真。”
这也是实话。
那人承认,他说:“也对。”
怪老子旁边那人却重重地叹了口气,说:“真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出现了!”
那人冷冷道:“早应该明白夏侯渊的弟子不是省油的灯。”
谭世雄忽然抱起双手,笑道:“秦世叔过奖了。”
那人说:“想不到‘怪老子’竟归附于夏侯山庄,真是可笑啊!”
怪老子摇摇头,说:“我也有欲望,这不足为奇。”
那人承认,他说:“我承认。”
那人又说:“但是欲望往往就如梦想一样。”
谭世雄将青冥剑剑尖触于青石板上,他说:“有一点不同。”
那人笑了笑,说:“哪一点?”
谭世雄说:“欲望至少没有梦想破灭得快。”
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怪老子已经出手了。
怪老子出手非但快,而且快得出奇。
完全不像是一个没有双脚的人出手。
“塞外三杰”也出手了。
他们出手也快,快得出奇。
可是他们攻击的对象不是对方,而是那人。
这绝对是一场意外,不仅仅让那人感到意外,就是碧侬以及爷爷都感到意外。
谭世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碧侬祖孙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可是谭世雄却说:“想不到‘塞外三杰’会出尔反尔吧?”
爷爷没有说话,又卷起烟,点上火,缓慢地吸烟,往死里地吸。
就像是寒暄喝酒一样。
碧侬回答说:“这早已是预料之中的事。”
谭世雄忽然笑了笑,说:“是吗?”
碧侬又回答道:“早在秦海生集聚七大剑派与其余各庄门去朱雀门的时候,他就注定已经败了。他以为能够借用催命罗刹重创各大门派,又能够得到催命罗刹那身诡异的武功。”
谭世雄点点头,说:“不错,只因为他算错了一步。”
碧侬摇摇头。
谭世雄又说:“他算错了会有一群黑衣蒙面人出现。”
碧侬还是摇摇头。
其实他们也想不出那群黑衣蒙面人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在树林当中他们与这群黑衣蒙面人动过手,但是这群黑衣蒙面人实在是太可怕,可怕得让人难以想通,为什么江湖上会有这么一群可怕的组织!
谭世雄又说:“那群黑衣蒙面人为什么会出现其实谁也不知道,似乎那群黑衣蒙面人天生就与他有仇。”
碧侬承认,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谭世雄不再说话。
碧侬说:“你们实在不应该在这个时向秦海生出手。”
谭世雄承认,他说:“是不应该,这个时候应该对付的人应该是你们,因为你们比他可怕得多。”
碧侬接过来道:“你们应该要保存实力来对付我们。”
可是谭世雄却摇摇头说:“但是我至少没有这么卑鄙。”
碧侬哈哈大笑,说:“卑不卑鄙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谭世雄还是摇摇头说:“如果你们认为我今天是来对付你们的,那你们就想错了。”
碧侬狐疑,他到底又在打什么算盘?
碧侬说:“难道你是来救我们的?”
谭世雄说:“至少有一点是。”
碧侬说:“那另一点呢?”
谭世雄说:“一个不论是什么样的人都应当为自己树立一块功德碑。”
不错,这是实话。
即便你是十恶不赦、从未做过一件好事之人也想为自己树立一块功德碑。
这是不争的事实。
碧侬不说话。
谭世雄也不说话。
爷爷吐完最后一口烟,他说:“我们走。”
谭世雄又说:“倘若没有一辆马车,你们无论如何也带不走他的。”
爷爷忽然笑了,他说:“想必马车已经来了。”
谭世雄点点头,然后拍了拍双手。
只见一辆马车停在他身后。
然后谭世雄转过身,对车夫笑道:“这里交给我,你们走吧。”
车夫点点头,说:“告诉爹,不管是生是死,我明月都是他的女儿。”
谭世雄笑道:“你不会死的,只要我还在,你绝对不会死。”
明月说:“多谢师兄。”
碧侬此刻的心似乎放了下来。
因为这件事多多少少是与明月有关。
爷爷也放心地蹲下身,拿住寒暄的脉搏。
他们似乎都相信,明月是不会害寒暄的。
当然明月也不会害寒暄。
他们什么话也没有再说。
明月扯下马鞍,那匹马走到另一边。
明月见过这匹马,也知道这种马。
所以她要换马。
赤炎正舔着寒暄和花如雪衣衫上的血。
马换好了。
碧侬蹲下身去试图扳开寒暄紧握花如雪的手,可是却无法扳开,无论怎么用力都没有用。
“慢着。”碧侬爷爷对碧侬说:“万不可将他们的手分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碧侬立即停下来,不解地望着爷爷,她问道:“为什么?”
明月蹲下身,看着他们,道:“因为一份不泯灭的爱。”
明月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爱,自从凤凰岛一役时他们的相知相惜,她便清楚花如雪对寒暄的感情与寒暄对花如雪的感情到达了一种什么样的地步。
也许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爱情,也也许这是不争的事实。
可是明月从小到大只流过一次泪,可是这一次却又流了下来,而且时间不短。
这岂非也是因为她也经过一路追寻寒暄,一路看到寒暄的事迹而慢慢地产生的一份爱?
没有人知道,她更加不知道。
谭世雄忽然道:“这条路很长!”
他没有再说话,纵身一跃。
黑暗中,秦海生直直地站在那里。
“塞外三杰”与怪老子也站在那里。
他们谁也没有动。
只是隐隐约约闻见血腥味。
谭世雄站在秦海生面前,他说:“你实在不应该这么快就出来。”
秦海生深深地吸了口气,说:“可是我已经出来了。”
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秦海生已经喷出了一口鲜血。
谭世雄点点头,然后缓缓地拔出青冥剑。
他说:“不错,出来得愈快,死得也愈快。”
在这浓浓的夜色里,他们似乎已经感觉道天空飘来的雪花。
可是远处却隐约出现亮光。
那是火,碧侬爷爷目光紧凝。
鬼火?
刹那之间,鬼火消失。
碧侬爷爷忽然站起身,伸了伸手,却没有接住一朵雪花。
碧侬爷爷微闭双眼,他说:“他靠的就是一份执着的爱,所以他的心脉断了,右肺停止运作也不曾死去。他要把如雪姑娘带回到他要去的地方。”
爱,很神奇,真的很神奇。
不论是父爱、母爱,朋友之间的爱,男女之间的爱,都会化腐朽为神奇,都会创造出奇迹。
这是一个令人无法想象的奇迹。
所以,寒暄还活着。
碧侬爷爷又说:“倘若执意将他们分开,他必死无疑。”
碧侬这时才说:“他要带雪姐姐去翡翠湖。”
爷爷一惊,说:“翡翠湖?”
碧侬狐疑道:“难道爷爷不知道这个地方?”
爷爷点点头,说:“不知道。”
这时明月才说:“我知道。”
这句话就足够了,什么也不必多说。
所以碧侬与爷爷谁也不再多说一句话。
只要有人知道这么一个地方比什么都重要。
碧侬爷爷活了一辈子,这个地方他不但没有去过,简直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但是这个地方一定有。
碧侬相信,爷爷也相信。
寒暄此人行踪飘忽不定,他说的地方当然一定会有。
更何况现在已经有那么一个人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也知道这么一个地方的方向。
爷爷说:“现在我将我毕生功力输入他体内……”
碧侬忙打断他道:“爷爷。”
爷爷摆摆手,说:“什么也不必说,他的时间不多了。”
碧侬深吸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他们将花如雪的身体翻过压在寒暄的身上,然后便将他们抬上马车。
待他们将寒暄与花如雪一同抬上马车后。
碧侬爷爷便转过头对明月道:“明月姑娘,就由你来赶车。”
明月点点头,说:“好。”
碧侬爷爷从腰间抽出他的烟杆,装上烟,将火点上,猛吸了两口,又说:“切记,不要让车有太大的颠簸,否则就将前功尽弃。”
他跳上马车,转身对碧侬道:“孙女,在我治疗期间你一方面要掌好如雪姑娘的尸首,另一方面要应付前来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