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苍南已经动不了了,他也被点了穴,被他一手训练出来的人所制。
碰到这样的事情,岂不是人生的一大悲剧?
半子冷笑道:“但是,你不应该相信我们,对于我们不设任何防备。”
欧阳苍南愤怒地道:“我对你们并不薄,你们却这样对我。”
鸣丑点点头,笑道:“对,你对我们是‘很好’。但是我们并非工具,并非是你复辟家族的工具。”
欧阳苍南‘哼’了一声,道:“工具?我几时将你们作为工具了?”
半子闭上眼,冷冷道:“是否当作工具你自己最清楚。”
鸣丑脸上呈现痛苦之色,他道:“当初你强抢来的儿童不下百人。我们的美好童年就在你一轮轮的生死淘汰中丧失。你制定的死亡游戏不知害死了多少孩童。”他仰天叹了口气,又说,“表面上你是很和蔼,对我们也很好,但是,这些伪君子的做法却让‘十二地煞’到现在只剩下我们六人。没有人是圣人,你也会犯错,可你却偏偏不放过他们!”
欧阳苍南平静下来,道:“原来你们反我的心早就有了?”
半子睁开眼,狠狠地盯着欧阳苍南,冷冷道:“是的。你让我们明白了弱肉强食这个道理。在这个江湖,只有强大,才不会被人欺负,被人利用,才会拥有一切。”
欧阳苍南嘲笑道:“你们别忘了你们的毒。”
鸣丑也嘲笑道:“怎么敢忘?我们食物中的毒无色无味,但是很不好意思,我们吃的食物是我们自己做的。”
欧阳苍南叹了口气,道:“看来我低估了你们。可是,催命罗刹现在就相当于一个死人,你们如何在他身上得到你们所想要的呢?”
鸣丑冷笑道:“你没有低估我们,而是你高估了你自己。至于催命罗刹,你用不着担心。”
欧阳苍南大笑起来,道:“还是让我来教教你们如何才能得到催命罗刹身上的四股强大的功力吧。”
欧阳苍南居然动了,而且动得很自然,根本不像被点过穴。
这是怎么回事?
半子、鸣丑等六人脸色苍白,慢慢地往后退。
突然,动手了,四柄剑向欧阳苍南四面夹攻,断了欧阳苍南的退路,两把断枪又有了枪头,两人一跃,直击欧阳苍南胸前的八处大穴,速度之快,形势险峻。
就在欧阳苍南避无可避之际,他的两手中指与食指分别夹住了两柄剑,扭回挡开另外两把剑,两柄枪却陷入了两柄剑的空隙。
枪飞了出去,剑拦腰折断,六人分别重伤在地。
他们是欧阳苍南一手调教出来的,他们如何出招,招式如何变化,路数如何欧阳苍南一清二楚。
欧阳苍南目光如剑,并冷冷道:“你们的功力是我传授的,现在是把它收回来的时候了。”
鸣丑、半子六人惊恐万分,六人豁然抬头,纵身一跃,强劲的杀气直逼欧阳苍南,他们要做诛死一搏。
欧阳苍南又道:“我让你们知道,得到想得到的是如何得到。”
在这一瞬间,他的身子已经原地旋转了一千八百度,成一个柱体,四面草屑飞扬。
半子、鸣丑、时辰等六人的掌心紧贴这个柱体,根本无法收回,就像被胶水黏住一样。
刹时,六人倒在地上,已是没有了丝毫力气,脸色无比惨白。
一道刀光一闪而过,六人的头颅纷纷落下,鲜血不停流淌。
是欧阳苍南的刀,他的刀竟然如此之快。
血,血腥味,浓浓的血腥味。
寒暄的身体在动,动得很轻,动得无人擦觉,无尘剑据他的右手非常之近。但他没有醒,因为他醒不来。
令狐文华淡淡道:“原来欧阳苍南不仅武功强,刀也快。”
欧阳苍南笑道:“对极了。但是你没有必要拖延时间,因为你没有机会了。”
欧阳苍南并没有把刀架在令狐文华脖子上,也没有架在明月与碧侬的脖子上,而是走向了寒暄。
他要干什么?
在他方才凝视寒暄时,他着重注视的是寒暄握着花如雪的手。他知道,那手握得很紧很紧,比铁链还紧。
若要带走寒暄则必须连同花如雪一齐带走,这点是非常明确的。
但是,谁愿意带着一个死人走呢?
欧阳苍南肯定不会,即使花如雪没有死,他也会把她变成死人。
欧阳苍南的刀已经举起,他用的是左手。因为对待死人,他从不愿意用右手,右手的地位对于他来说远远凌驾于左手之上。
他要斩断花如雪的手,他只有这样做,这样做无疑是最简便最有效的。
刀砍了下去。
很快的刀,很快的动作,很快的速度。
可是,刀已经断成了两截,缺口异常整齐,如用尺子去度量过在切下来一般。
一股热热的鲜血喷出。
是欧阳苍南的血。
他的左手,从手腕处整整齐齐断下来,手掌已经飞出了一丈远。
杀气,浓浓的杀气。
欧阳苍南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杀气,更没有接触过。
而此刻,他却面对了。
欧阳苍南的脸无比惨白,神情惊恐万分,冷汗已经湿透了背心,额头也是冷汗涔涔。
血在流,但他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现在他想做的,便是保住性命,他唯一的仅有的一条命。
寒暄,他看到的是如千刃峰一样站在他面前的寒暄。
寒暄目光冰冷而锋利,就如一把利剑。
无尘剑在他手中,就如他自己一样。
寒暄终于醒了,这无疑是一件激动人心的事。
可他却没有动,就这样站着,身体、眼睛,就连头发也完全是僵硬的。
动与不动,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有时候,不动比动更可怕。
欧阳苍南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活了三十五年,知道的事情并不少。
寒暄还是没有动,这不得不让人感到奇怪,可杀气仍在,仍旧很强烈。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痴了?傻了?
欧阳苍南并没有想到此时寒暄的状况,他也不会去想。
因为要他自己的命,没有什么能够比得上自己的性命。
所以,他纵身一跃,跃出了庙外,人已经不见了。
寒暄还是没有动,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庙外,传来了欧阳苍南的声音,“催命罗刹,这笔账我记着。”
寒暄依旧没有动,静得就像一具干尸。
令狐文华也没有动,但碧侬与明月却可以运动了。
寒暄的确醒了,这绝对是一个不错的消息,可谁会想到寒暄醒后会是这般模样?!
这岂非是上天给他开的一个天大玩笑?
碧侬激动地走到寒暄面前,刚伸出手。
“别碰他。”令狐文华大声喊道。
碧侬伸出去的手僵持在半空中,她不解地问道:“为什么?爷爷。”
明月也很奇怪,但她并未说话,她在等待爷爷的解释。
令狐文华沉沉道:“他现在杀气很重,如果你碰他,他会连你一起杀死,他此刻的大脑已经失控了。”
明月盯着那双死鱼般的眼睛,静静的,她似乎已经僵硬。
碧侬道:“那怎么办?”
令狐文华叹了口气,道:“怎么办?先来解开爷爷的穴道。”
碧侬笑道:“不好意思,爷爷。”
明月走上前,解开令狐文华的穴道。
令狐文华朝破庙顶望了望,走到火堆旁,又道,“你们两个给我过来。”
碧侬还是不解,他道:“为什么,爷爷?难道就让寒大哥这样站着?”
令狐文华点点头,道:“不错。就让他这样站着。你们离他越远,他的警惕就会慢慢地松弛下来,他的杀气就会减退下去,那么他也会安全些。”
明月一脸忧郁,他道:“万一寒大哥一直这样呢?”
令狐文华撬着火灺,突然仰头对天,叹道:“这就全凭天意了!”
什么是天意?
没有人知道。
火光变大。
令狐文华看了看“十二地煞”的尸体,血已淌了一地。
他又看了看花如雪的尸体,尸体已经完全发黑。
他闭上眼睛,先前撬火灺的木枝却还在缓缓地撬着火灺。
明月与碧侬目光还在寒暄身上,寒暄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整个人完全僵硬,连眼睛也不曾动一下。
疲惫了,任谁都会疲惫,更何况他们已经两天两夜没有睡觉了,他们不是铁打的。
火焰小了,天空泛白。
一阵躁动惊醒了三人。
寒暄已经倒下了,是何时倒下的他们完全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
但绝对不是此时,因为这躁动是另一个人弄出来的,这个人已经蹲在了寒暄的身旁,右手已经搭在了寒暄的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