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秋风袭来,凉意顺着衣服的缝隙往身体里钻,继瑶不由自主的裹紧了衣衫。额前的刘海儿在风中左右摇摆,那一双乌黑深邃的大眼睛满含着柔情,面对着德昭,她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柔情万千,若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一处无人的地方,相携到老,那该有多好。可是自己虽是这么想,不知德昭如何。
于是继瑶试探性地问道:“赵公子,你的理想是什么?”
德昭听了,凝思了一番,然后很认真地说道:“携子之手,与子偕老。”
继瑶听了一股感动夺眶而出,德昭赶忙从怀里掏出了香帕为继瑶擦拭。继瑶看见这个熟悉的香帕,不正是自己送给德昭的吗。
“你一直带着它?”继瑶手捏香帕问道。
德昭点了点头,心里一阵暖意涌上心头。
“可惜了,你送我的短剑因为放在家里,却再也找不到了。”继瑶有些伤感的说。
“没关系,只要你的人在,身外之物无须挂念。物系人情,人在物无。”德昭不想触动继瑶的往事,她总算恢复了一些,如果再去纠缠一些细节反而是得不偿失。
“只要你送给我的东西在,你就跑不了了,你会一直在我的心里,无论你人在何处,你都离不开我注视的目光。”德昭口心各一地说道。
继瑶听了心里感到一阵激动,她面对德昭心里总是不能平静,总有一种感觉,自己不能为他带来好运,看着他真诚深情的目光,自己的内心深处不时地涌起一丝愧疚。
“你在想什么?”德昭见她不说话,便问道。
继瑶冷不丁打了个冷颤,她好像从记忆的流水中被切断了一样,德昭说着什么她似乎没听见。
“你怎么了?”德昭奇怪地看着她,一脸诧异的表情。
“你的父皇是不是早已为你安排好了婚事?”继瑶突然问道。
德昭很奇怪,继瑶怎么知道的呢?“你怎么知道的?”
继瑶只是随便一说,没想到被说中了,她心里一阵冷风吹过,感到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她相信德昭不是在玩弄她的感情,可是又怎么解释呢?普通的一个男子十七岁就已经成家了,有的甚至更早,而德昭已经十九岁了,又是个皇子,他怎么可能还是独身一人。
“继瑶,你听我说,父皇确实为我定好了一门婚事,可是我并不同意,所以我一直没有答应父皇,你放心,我不会亏欠你的。你相信我!”德昭因为着急,脑门上竟然渗出了汗珠,现在是秋天,微风吹过夹杂着凉意,德昭却出汗了。
继瑶看见德昭着急的样子,知道他说的不是谎言,拿起手帕帮她轻轻地擦拭了额头的汗珠,问道:“你内心是不是很犹豫?”
德昭抓住继瑶的手,激动地说道:“继瑶,我确实很犹豫,但不是犹豫你和她,而是犹豫父命难为和情有独钟,作为臣子,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办?”
继瑶听了,知道德昭性格温和,他决计做不出大逆不道之事,而他又喜欢自己,看来他真的备受煎熬。她竟然有些心疼他了。
“你有没有说起我?”继瑶问道。
“说起过,只是父皇的想法比较多,他更多的考虑大宋的未来,而我考虑的是个人的未来,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矛盾。有时候,我真羡慕那些平凡的百姓,没有人会考虑那么多,只要幸福快乐就够了。你说,我是不是很软弱,你一定希望我可以带着你远走天涯自由自在。我真想过那些普通百姓的生活。”
“你不必纠结了,两个人相爱就足够了,我不想成为你的羁绊,如果可以你就算忘了我,我都不会生气的。毕竟你和我不同,好男儿应该纵横天下,岂能儿女情长。”继瑶知道德昭的心就够了,她不想让德昭为难,何况自己已经有了打算。
德昭见继瑶如此地通情达理,心里更是如针扎一般疼痛,握着继瑶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继瑶,我和父皇说了,给我一年的时间让我决定,我其实早已决定了,只是想在父皇那里拖延一下,时间可以冲淡一些,但是时间却不能冲淡你我之间的情感。你给我时间,我会说服父皇的。”德昭真情流露,他恨不把自己的心掏出来捧给继瑶看。
继瑶知道自己不会等那么长的时间,既然如此何不快快乐乐地面对德昭的,让他的心也和自己共同跳动,分享彼此的喜悦。
“没事的。你去说服皇上,我等你的好消息,不过你千万不要和父皇弄僵了,不然我以后如何去面对,好不好?”继瑶心里有一些疼痛,她知道德昭无论如何会想到自己会做什么。
德昭笑了,他笑得很开心,他知道继瑶不会让自己为难的,这么通情达理地女孩子,谁不喜欢呢。
“好,你给我一段时间,我会说服父皇的,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我只能和你在一起。”
德昭牵着继瑶的手继续向前走去,此时,空气中飘来的都是愉快的气息,和煦的秋风吹在自己脸上,正如一双巨手抚摸着自己。
继瑶就这样住在德昭的府上,每日只是聊天散心,心情越来越好。
德昭看在眼里喜在心上。他幻想着自己和继瑶的以后,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漫步在鲜花盛开的原野,绿草如茵,蓝天白云,远方的天空有一只纸鸾在空中飞翔,他和继瑶共同牵着丝线,在草地上嘻戏奔跑……
这是一段最为快乐开心无拘无束的时光,对德昭来说,对继瑶如是。
继瑶给自己定了个时间,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她要去干自己的事情。
有一天,聊天的时候,她看似无心实则有意地问德昭:“不知刘继元的下场如何?”
德昭没想到她心里还忘不掉那个仇人,其实德昭已经暗下决心,继瑶的血海深仇将来自己一定要替她报,只是现在时机不成熟,自己又不能对继瑶说,所以这个想法一直压在心里谁也没有透露。
现在继瑶又提起这个人,他不习惯说谎,尤其是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他只能实话实说:“他现在被父皇封为右卫上将军彭城郡公!”
继瑶听了说道:“他的官职还不小吧!”
“有职位有爵位,大宋对待投降的君主历来优待。这样才能让天下的百姓臣服。”德昭想提醒继瑶,千万不要乱来,刘继元现在可是大宋的堂堂官员。
继瑶自有想法,她没想到像刘继元这样的一个暴君,竟然还被宋帝当做贵宾,而那些冤死的家人又该去何处申冤呢。
继瑶作为一个弱女子当然理解不了国家大是,两国之间虽然战争不断,但是一旦一国落败,胜国对于败国之君仍是以礼相待,毕竟他曾是一国之君,若是不将他安抚好,他原先的子民难保会有不平怨恨的,遇到过激之人定会生乱,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安定着想,凡事总有大小,皇上只能考虑长远一些,而不能以一己私念凌驾于国家之上。
继瑶管不了国家之事,她心中只有父母。所以她必须履行作为子女的职责。
“我才不想搭理他呢,不过我倒是真想去拜访他,看看他一个堂堂君主如今沦为人臣,心里究竟是何感受。你说对不对?”继瑶掩饰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德昭不明就里,劝解道:“何必再去见他,这种人定会备受煎熬,忘了他吧,你相信总有一天老天爷会惩罚他的。”德昭口上虽然说得随意,可是心里也是恨透了刘继元,若是他是皇上,定会将他交给晋州的百姓处置,如果百姓让他活他就活,百姓让他死他就死,在德昭心中,百姓就是天。
继瑶虽心中气愤,但不想让德昭看出来,她强忍着愤怒,装出一份温和的表情,对德昭说道:“想来他也是我的堂兄,如今我孤苦伶仃,也就他这么一个亲人了,我真应该去看看他,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德昭特意观察着继瑶的表情,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破绽,以便知道她到底是何目的,没想到继瑶掩饰得很好,她似乎真的就是去看望自己的堂兄似的,人在异乡亲人倍感亲切,想想也可以理解。
“他在南城,如果你真的想去我可以陪你去。好吗?”德昭不知道继瑶想要干什么,真不敢让她一个人去。
“好吧,等你哪天有时间你陪我一起去,免得我见了他也尴尬,我只想奚落他一番,你在场也好,可以保护我,谁知道他会不会狗急跳墙!”继瑶轻松地答道,心里却暗自叹息,自己现在为什么变成了这样,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也不能说出真实的想法,她又暗暗地对德昭说道,原谅我,不是故意地欺骗你,我只是不想让你牵扯进来,免得你在皇上面前无法交待。
德昭见继瑶答应地很爽快,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便信以为真了,他只求继瑶平安便是有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