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这老高第一次对姑娘这样,未免也太……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诶,那安琦呢?怎么不见她?”突然反应过来,司寇璃左右环顾,没有看到安琦的身影。
“公子,你没有发现另外一个人也不见了吗?”闻末意有所指的说道。
她闻言再看一圈,果然,南荣齐这家伙也不在!走近两步,偏头小声询问闻末:“他俩……”
“火花没有,碰撞倒是大了去了。安琦刚才不知道怎么了被齐兄气到了,转头就跑不见了,然后齐兄就追出去了。”闻末把一条腿支起,右手撑着膝盖,挑衅地说:“公子,你还是别操心别人了,老高珍藏的醉心酿,我跟你比一比,如何?”
说完,闻末把草垛前大木桩上一个不起眼的牛皮布包一层层揭开,司寇璃仔细数了数,足足有九层,每一层颜色还不一样。
醉心酿?老高真大方啊!要说这醉心酿有多珍贵,不得不提它所需要的时间和心思,数百种珍稀花蜜按照独一无二的比例在完全隐蔽润泽的地方酵上整整十年才成。酒劲儿之大,听三水老头儿说,浅量者哪怕闻上一闻都能昏睡三天。
传闻中酒劲儿非凡,但实际什么味道她还不曾见识。因为怕她借酒撒疯,当年三水没有将这个天下绝有的配方交给她,而是给了她师兄老铁。
没错,老铁是他师兄,也是跟着师傅最久的一个,但他从小跟着师傅,只学了酿酒。忠厚踏实,不问世事,数十年如一日的帮着师傅打理药庐,后来又跟着她到这山谷中帮她打理事务。
看着司寇璃摩拳擦掌咬了咬唇角,闻末就知道她是动心了。当初红叶可是号称千杯不醉,名声在外,无人不服。闻末也不是吃素的,不论喝多少,那白皙的俊脸依旧白皙。
“哎!怎么回事儿!末子,你不跟我比啦?!”鲁邦听了半天,迟钝地反应过来,他俩这是不带他喝的节奏啊!他们俩还没分出输赢啊!
闻末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公子千杯不醉,敢问鲁大师?能喝几杯啊?”
呵呵……鲁邦词穷,郁闷的表情瞬间又亮了起来:“感情你小子是阴我!让我不比也行!公子,末子,老高这酒,得分我一杯!”鲁邦酒量平平,但对于品酒却是热衷非凡。
司寇璃看看他期待而明亮的眼神,想说什么,又止住了,点点头,爽快答应道:“行!”
因为担心周围的伙计们受不住这酒香,司寇璃便招呼着让周围的人都散了。几个刚才凑得近的,在闻末打开油纸包的时候不小心吸了几口,现在已经脸色潮红两眼飘渺。
终于,这星空夜风下,只剩他们三个了。闻末小心翼翼地解开密密麻麻缠绕在巴掌大的瓷白色酒瓶脖子上的松木绳,像对待一件至宝般,生怕一个不注意弄坏了覆在瓶口的一层黑膜。而这层膜就是醉心酿独绝的关键。
等到闻末轻轻解下最后一圈绳子,司寇璃伸出手快速从老铁留下的烤羊排上抹了一点油,然后从酒瓶的颈部,轻轻沿着膜瓶分界处划过,再轻柔的一寸寸的揉开黑膜,揭下。
彻底翻过黑膜,可以看到朝向瓶内浸润到酒的部分结了一层白皙的晶体。那黑膜是从悬崖深处的黑莲花瓣中剥离而成,具有吸附结晶酒中渣滓的奇效,但一膜难求。三水老头儿二十年前得了五片,破的破,丢的丢,现在也仅存两片了。
“黑莲花瓣的功效果然名不虚传!”鲁邦拍掌赞叹,转而疑惑地问闻末:“诶末子,你应该也是第一次喝醉心吧,你怎么知道这黑乎乎的东西破不得?”要不是刚刚闻末阻止他,或许现在这膜已经毁在他手里了。
司寇璃也转头看向淡定无他的闻末,鲁邦的话糙理不糙,她也挺好奇的。然而闻末头都没抬,随口说道:“看书籍知道的。”
如果是别的人这么说,司寇璃跟鲁邦不仅不会信,可能还会揍他一顿……骗谁呢?!然而,这个是闻末,从她清阁藏书自学成才的顶级机关师。
独特的醇香气息在他们说话的当儿从酒瓶中飘了出来,随着微风洗涤在肺腑间,清爽的感觉顺着每一厘皮肤一直蔓延到了头发丝尖上。
“这味儿够劲儿!”鲁邦一脸兴奋,深深吸了一口酒气,甩甩头,酣畅淋漓地说道:“一杯扛不住,你俩是千杯不醉,我就尝一口,就一口……对了,公子,你可千万别跟木木说啊!”
同样品闻着酒香的司寇璃听他这一说,好笑地说道:“鲁大师,你喝酒之前可是很英雄啊!怎么,这会儿怕被自家闺女骂了?”
鲁邦有些心虚地挠挠头,说:“嘿嘿,这不是高兴嘛,末子他平时不喝酒,看得我技痒,我知道木木不让我喝酒,就一点点,一点点,我保证之后绝对不喝?如何!”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闻末在瓶口挥了挥,作势扫开两个紧凑在酒瓶上的鼻子,含沙射影道。
“事不过三!”司寇璃倒不是纵容鲁邦,只不过她知道鲁邦非常希望能早点见到木木,所以不会放纵自己的身体让旧伤复发的,所以才顺坡下驴,给了鲁邦一个台阶下。从腰间掏出一个蓝色小瓷瓶,向鲁邦丢过去:“喏,睡前半个时辰前用温水送服一粒,早起之后半个时辰再用凉水送服一粒。”
不肖问,凡是司寇璃拿出手的绝对是好东西,鲁邦笑眯眯地一边道谢一边喜滋滋地收起瓷瓶。转头注视着分酒的闻末,对刚刚闻末故意损他的事丝毫不介意的样子,闻末这小子,以为他鲁邦什么都不知道吗?嘿嘿,等木木回来,他非得讹他一顿美酒喝个不醉不归!
把盏轻送,抬首见星辰,一抿醇香的玉液顺着咽喉沉入内腹,四肢都跟着暖起来,口内细腻的醇香环绕,全无寻常美酒刺鼻的感觉。面上不过眨眼间就升起一股暖意,不用瞧镜子司寇璃都知道自己两腮定是微醺酡红。
她瞧闻末一杯已经见底,面色却是丝毫不改……看来这小子才是天生的千杯不醉啊!难怪鲁邦说自己被阴了。再转头一望,鲁邦不知什么时候趴在桌上睡着了,杯盏里还剩了大半杯,倾斜着险些洒出来。
脑袋一热,司寇璃摇晃着手从鲁邦手里看似悄悄地抠出那个被紧紧攥着的杯子,伸出脑袋,迷离的眼神盯着自己的杯子,然后傻笑着将剩余的酒倒了进去,一小半酒洒在了木桩上。
闻末看着她对着杯子外不停的抖剩下的几滴酒,露出了宠溺的笑,虽然她已经甩干了杯子,他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把木桩上的杯子往旁边挪了挪,正对着她手里的杯子。
看着突然出现在视线中的爪子,司寇璃顺着他的手看向他依旧平淡不惊的脸,嘿嘿笑着,双肩摇摇晃晃,直接伏下脸,把嘴唇凑到杯沿,小口小口的嘬着酒,闭着眼睛满足地笑着,然后侧脸直接拍在了木桩上,一滴眼泪从顺着眼角慢慢滑落,滴到一圈圈的年轮线上,直到完全渗入……真轻松。
木桩表面打磨的足够光滑,所以闻末并不担心他俩一觉醒来会脸肿的事。只不过,原本的三人品酒,这两个人居然一杯就倒了,那……他就不客气了。
把酒迎风,闻末曾经也经历过嗜酒如命的颓丧生活,也经历过人间的修罗场,但他也遇到了天使之手,将他拉出黑暗的天使之手。只不过那个天使现在去拯救别人去了,他小酌几杯醉心也无不可,况且,酒后梦中的她也更会更清晰。
第二天早晨捂着头醒来的司寇璃当即服下了解酒药,当得知闻末独自私吞了一壶醉心时,她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安琦给她拧了毛巾,打趣她说道:“公子,是不是后悔没能在睡过去前多喝几杯,不过,要真的喝了你应该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吧?”
司寇璃恨恨地看着她,俗人!美酒也,美心也!半醉半醒是最佳!不过安琦有句话倒是说对了,她的确是后悔没多喝几杯,哪怕记不得,好歹也是醉心啊!
当天下午,司寇璃照旧开了医庐给伙计们还有这山谷里的乡民们检查身体,同时分发一些从外面带进来的特殊食材、布帛这些。
这山谷里四季常青,司寇璃便将它唤作长青谷。尽管是腊冬,但谷内遍布松柏高挺,仿佛春日一样茂盛。
长青谷内一偏祥和,但京都城内却没这么平顺了,那高高的皇宫院墙内,暗流汹涌。
是日,天朗气清,司寇府大小姐依旧称病留守府内,没有参加瑜妃上官可办的冬日寒菊会。她多日称病已是常态,上官可不过派人问候了一下就不再多问。
清晨旭日半倚云,瑜妃所居珍宝轩内早已是秀裙翩跹,脂粉香漫。因今日赏菊宴同诸位公主的修琴课撞了,上官可便提议琴师将教习场地挪到了珍宝轩的花园中。
于是在琳琅别致的珍宝轩内,除了各色各样的珍奇菊花,悠扬清新的琴音绕梁,几位公主各自演练着,不同的音律却不曾让人觉得突兀。而几位公主的琴师,从齐山故里回到皇宫的占西,则立在她们身后不远处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