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秦艽负手迎了上去,身姿轻盈异常,比蒺藜还要迅捷,刚要撞上天枢手里的权杖时,右手突现那把随身携带的镂空雕花竹扇,轻轻摩擦过冰玉权杖,但竹扇不见丝毫受损。
秦艽甫一擦过身便又迅速回旋翻身,竹扇唰的一声打开,扇头不似以往折叠分层,而是连成锋利的一线。
秦艽利用自身反应迅速的条件,不给天枢任何反应时间便手拿锐利的竹扇又向天枢而去。
为防受毒,秦艽近天枢身后一直屏气,也不敢直接触碰到天枢的衣物,但招式狠辣,几个错身之间天枢的长袍已被锋利的竹扇划破好几个洞。
但是致命的几击皆未见血,都被天枢化解。
天枢神色自若,手执权杖,缓缓开口,“秦二公子,君子言而无信,可是有违安身立命之道的,若公子此时能及时回头,等待公子的将是一番大好将来!”
秦艽轻蔑一笑,将竹扇一合,“本公子曾言,不日自将会带回蒺藜公主,但似乎阁下误会了本公子的话。”
天枢神色一凛,“公子这是在戏弄老朽?”
秦艽收起面容,一脸正色,“智用于世人之所不能知,本公子说话算数,正携蒺藜公主前往有娀王宫的路上,并无戏弄之意。”
天枢哼了一声,“黄口小儿,满口谎话还妄加辩驳推脱,既然不知回头,老夫这就成全你们这对亡命鸳鸯!”
刚一说完,手里的冰玉权杖又变了一番光彩,之前还似流转百态的晶液,转瞬化为坚冰,整个权杖充满寒气,天枢方圆几尺的草木皆凝结成霜。
蒺藜旧伤复发,加上秦艽在有娀处处制肘,天枢长老能位列七大长老之首实力自然不可能小觑,秦艽看着老者握着权杖的手,心里已有一番计较。
静若处子,动如脱兔。这句话不仅能形容女子,还能形容此时的秦艽。
蒺藜站立在侧,双手不时暗放银针,为迎上前去的秦艽补上攻防,老者手里的冰玉权杖寒气袭人,秦艽每每用竹扇抵过权杖的袭击时心脏都不由一阵瑟缩。
秦艽又一个擦身而过,但立马反身折回数尺,站立蒺藜身边后轻声道:“果然如此!”
天枢却并因为秦艽的撤身而停手,夹着逼人的寒气攻向两人,“两位还是莫要挣扎了!”
秦艽揽着蒺藜纵身一跃而起,轻点树梢穿梭与林梢间,期间秦艽轻声对蒺藜说,“将银针射入他掌中!毁掉他的掌脉!”
说完带着蒺藜一跃而下,经过之前的交手,秦艽可以确定,天枢拿冰玉权杖的手便是他最大的弱点。
权杖自身寒气袭人,一般的皮肤稍稍接触便会皲裂甚至更甚,这么低的温度可以直接冻结草木,自然可以伤人发肤,但是天枢的手毫无损伤。
另一边,负责西面的竹一带着手下的一支队伍刚完成隔离带的砍伐,带着手下往南面而去。
还未到南面就看到四散着砍树的士兵,竹一一路看过去,没有看见蒺藜,也没看见秦艽。
竹一抓住一个正在指挥的人,“你们这一队是谁带队?”
指挥的人一看是之前带头出城的一个人,便老实道:“我们是秦二公子带的那队。”刚说完,又想到他们这群人分了三支队伍,于是又补充到,“对了,虎子带的那支跟着一个女人往东面去了!”
竹一:“多谢!”
竹一说完便往东面行去,想来这人所说的虎子跟着的女人便是小姐了!
而在东面的两人,火光已经完全熄灭,月光下的老人,周边的草木在洒满月光的情况下却了无生气,而且一个晃眼仿佛就能看见从草地上蒸腾而起的寒气。
蒺藜和秦艽对视一眼,同时动手,攻向天枢。
秦艽竹扇再次打开,每次出招并不似之前那般都近身,而是穿插着远攻,诱惑天枢近身攻击。
天枢也毫不顾及,招招袭着两人而去,但是蒺藜并不像秦艽那般灵活的变动自己的位置,蒺藜利用自己的柔韧性,躲过攻击。
几番来往,秦艽突然身影后仰,一把竹扇直接脱手而去,“就是现在!”
蒺藜立刻顺着秦艽身后而去,看着似是要去扶着他一样。
天枢出杖向着秦艽蒺藜两人击去,两人步步后退,满是寒气的权杖离秦艽越来越近。
转折就在瞬息之间,蒺藜手腕一用力,一枚银针眨眼间就飞入了天枢寡老的掌中,整根银针直接全部没入。
权杖在离着秦艽一尺的距离的地方,停下了。
顿时,天枢的手心火热,只有手掌那一部分,像是手握烙铁一般,但是,手中又握着一根有如玄铁的冰玉权杖!
水火疏融,烈火中浇上一把注水,嘭~的一声,火光四溅!
天枢忍着手心一把灼热的烈火,但是那把火仿佛要把他焚化,天枢一声低吼:“十年之仇,我天枢不得不报!”
蒺藜神色一变,那根银针淬了炽草汁,所以才会让天枢的手如同火烧,如此就是为了能与他手里至冷至寒的权杖相克。
然而,所谓的十年之仇,蒺藜毫无头绪。
秦艽和蒺藜相扶在一旁,其实为了防受毒击,两人甚是狼狈,尤其秦艽,外袍已经凝了一层浅浅的霜。
反观蒺藜,除了最初右侧的旧伤复发,一身黑衣,毫无改变,其中当然也有秦艽护着蒺藜的原因。
随着天枢的一声低吼,天枢双手手握权杖,嘴里念念有词,“沉睡千年的雪山之巅,以臣下之魂起誓……”
不待天枢念完最后一句,蒺藜立马拉上秦艽的手纵身一跃,“快走!”
秦艽也隐约预料到可能会发生什么,转而握住蒺藜的手腕,打算往东急速而去。
“哼!留下与我一同陪葬吧!”天枢一把甩出权杖,充斥着寒气的权杖一下子冷至数倍,“沉睡千年的雪山之巅,以臣下之魂起誓,愿魂兮梦己兮!祈愿让冰霜凝结万物!”
话音一落,天枢用献祭的方式,将自己的生命献予雪山之巅。
在有娀人的灵魂深处,雪山是一种信仰,那里有许多人在潇潇寒夜摆渡灵魂!
随着天枢的逝去,权杖顿时化作千万个碎片,每一个碎片携带着致命寒气,往周边四散而去!
此前流血遍地的死尸霎时被碎片寒化。
一程又一程,一场脚步与气流的角逐!碎片洒落之处,无一活物!
秦艽和蒺藜脚步不敢停,来不及看地形,挑最短的路程往最远的地方,直往东面而去,少一步或许就是真的陪葬!
竹一才行至一半,一阵冰冷至极的寒气袭来,且往四面八方而去!
在南面还隐约可见点点星火,一阵寒气,霎时全部熄灭!所有的士兵不由一阵抖擞。
这阵寒气太过异常,不说才至初秋,即使到了冬至也不会有这般严寒之地才有的寒气!
竹一不由提速,扛着越来越冷的寒气往东面而去。
无花谷城内,温暖的房间点着烛火熏着安神香,床榻之上,两人皆未宽衣,郁离子紧紧抱着歌鸲。
歌鸲静静的看着已经慢慢入睡的郁离子,突然,心里一阵发紧,烛火明明灭灭,一阵寒气袭来!
“笃笃笃,”房门被拍的哗哗响,竹一站在门外,“公子出事了!”
歌鸲贴着郁离子的手一顿,竹一一直守在他身边,也算是行事冷静规矩圆润的人,如今这般不淡定,歌鸲不敢相信,他的藜儿会出事!
郁离子也被这几声叩门声惊醒,一把抓着歌鸲胸前的衣服,“师傅,快走!”
歌鸲回过神来,轻拍郁离子,“没事了,没事了,噩梦,只是一场噩梦。”不知是在安慰郁离子,还是在安慰自己。
说完转而面向门外,“竹一,去前堂等候,还有,通知秦将军和梁将军!”
不一会儿,一群人再次聚在前堂,只是少了秦艽和蒺藜。
秦砚看着竹一领回来的两支队伍,“还有一支队伍呢?蒺藜呢?秦艽呢?”
竹一跪在地上,不过是跪对歌鸲的,“属下办事不利,请公子处罚!”
歌鸲双手紧握,努力控制着声音不会颤抖,“藜儿呢?究竟怎么回事?”
竹一将离城以后的经过一一道来,当谈及遇到寒气时,“竹一赶到东面时,未见小姐和秦二公子,只有遍野横尸!方圆百里皆为霜寒冻结,草木化作枯枝败叶,中间有一面色乌黑不辨本来面目的人。”竹一顿了一顿,“此人年过半百,属下再三检查,确认是天枢长老!”
“天枢?”歌鸲惊诧,天枢怎么会出现在无花谷,七大长老不是驻守在有娀王城里吗?
竹一:“此外,那些尸首里多是小姐带领的队伍里的人,死于快剑之下。而有一部分仅十二人,一部分死于淬毒的银针,一部分死于失血过多,浑身残破,但从佩剑和死的士兵的剑痕看,这十二人是楚都或南越的杀手。”
这一段话,传递出的信息很多。
歌鸲飞快思索着,藜儿带的那一支队伍,当是为十二杀手所杀,而淬毒的银针应该是藜儿的手法,而这十二杀手和天枢长老为何同时出现,其中内幕歌鸲就不得知了。
但可以推测出的是,蒺藜和秦艽遇险了,且被两拨人攻击,但击杀敌人的同时不知两人是否受伤,而且如今不知两人身在何方。
所有人担忧不已,但是毫无头绪。
郁离子双手冰凉,刚想握住歌鸲的手,却发现歌鸲的手更冷。
郁离子缓缓覆上歌鸲的手掌,“公子,郁离子相信,师傅不会有事的!”
歌鸲感受着贴在手背上的温度,慢慢贴紧,他相信,她的藜儿!
而对于此事,最为清楚的可能只有青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