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绕来绕去还是回到了原点,秦砚因为秦艽而死。
世事两难全,结局总是顾此失彼。
十二江江畔,一只船漂泊了几日靠了岸,行船的小哥在靠岸后就来唤青鸽她们,“两位姑娘和公子,淮江到了,可以下船咯!”
郁离子走了出来,后面的青鸽抱着蒺藜跟着出了船舱,郁离子将之前雇佣小哥剩下一半未给的工钱拿给行船的小哥,“辛苦大哥了!”
之后便扶着青鸽一同下了船,黄昏时靠岸,江畔有许多老者带着孙儿在沿岸休憩游玩。
青鸽和郁离子一下岸,最清晰的感觉就是淮江没有有娀冷,雪山之中,冬风刺骨,但身处楚都淮江,却异常舒爽。
郁离子看着眼前身穿鹅黄锦缎的女子,年岁和青鸽相差无几,但却是绾了发,他知道绾发是一个女子嫁了人的意思。原来,师傅和青鸽是这般年纪了。
“郁离子,她是十八宿的心月狐,你可以唤她月狐。”青鸽为郁离子介绍心月狐的身份。
心月狐孤身一人前来,只是简单的和郁离子相视一笑,便看着青鸽,“先送小姐回醉清风,朱雀已经等在醉清风了。”
此前青鸽就用阴阳蝶通知了心月狐,让她通知朱雀来淮江为小姐看看,淮江富饶丰裕,可以找到小姐需要的一些药材,朱雀是阁中唯一与小姐的毒术能相提并论的人。
阁中用来通信的阴阳蝶已经不多,在暗廷中,蒺藜几乎将所有的阴阳蝶都用了,最后尽数被鸱尾带入了岩浆。所以青鸽只能通知心月狐,而无法将朱雀一并通知,如今蒺藜为曼陀罗所掌控,没人能养出新的阴阳蝶来。
心月狐将青鸽他们带回醉清风,住进了醉清风最高的那一楼,也是心月狐的住处,正好在昴日鸡他们的楼上。
心月狐推开房门,里面坐着一个一身墨绿纱衣的女子,看着心月狐推门而进就站起身来,“月狐,主子呢?”
青鸽跟着心月狐进门,往内室的床榻而去,“朱雀,过来看看。”
一身绿纱,很映衬她的名字朱雀,朱雀先看了看蒺藜的左手,再为蒺藜把了把脉,很快作出决定,“我要为主子针灸,主子左手筋脉尽断,若再不活血调经,以后什么都做不到了,只要坚持为小姐护养筋脉,小姐的手一定能恢复如常的。”
青鸽听到朱雀如此说,不由欣喜,“当真朱雀?小姐的手还可以恢复如常?”
朱雀点点头,但是并没有青鸽那么高兴,“细心养护,可以恢复如常。但是,主子的左手使不出从前的力,最好的结果是恢复一半的力气。”
蒺藜,是左撇子,这人专挑左手断手筋,目的可想而知。
青鸽倒没有垮下脸来,不会废掉就一定可以变好的,“无碍,小姐还可以用右手,只要左手能做简单的事情,小姐就不会放弃的。”
朱雀也明白,只要左手没有到毫无用处的地步,蒺藜一定可以将手治回来。
朱雀眉头未松,“但是,小姐体内的曼陀罗,已经开始蔓延。”
一直守在一旁的心月狐问到,“曼陀罗?小姐怎么会种曼陀罗的毒?”
有娀具有各种各样的毒药,但是有四种毒药只在传说中出现。
一曰蚀骨草,服用之人会被吞蚀百骨,一身血肉瞬间失去支架而溃散。
二曰凝血花,嗅过凝血花香味之人全身血液凝结,如石雕,如冰封。
三曰曼陀罗,服用之后并不会立即毙命,而是受断肠穿心之痛,在昏睡和清醒之间折磨致死。
四曰白鹤,传言此花形似白鹤,小巧玲珑,雪白晶莹,但是碰过此花就会永远沉睡,如驾鹤西去。
其实,这几种花草,在有娀的疆域中皆能寻到,且不是罕见之物,只是数量不多。而接触过的人并不会像传闻那般身重奇毒,所以也仅仅是传说。
但是如今,蒺藜身上的曼陀罗,便是传说中的曼陀罗。
郁离子虽然对草木比一般人知道的多些,但并不了解有娀,也是比不上朱雀的,而青鸽的长处并不在研毒,所以也不知道蒺藜所种之毒为何,只知蒺藜身重不治之毒。
朱雀:“主子曾同我说过,四种毒药并不是不存在,只是并不是传说中的那般简单的就中毒,因为主子配出了蚀骨草,凝血花和白鹤。那是主子跟在宫吟陌身边之时,主子并不是一心想制出这几味药,主子只是在无意之中用白鹭配出了真正的白鹭,于是顺势配出了四毒中的三毒,但并没有制出曼陀罗,因为那时候主子已经开始渐渐不想被鸱尾掌控,所以没来及制出曼陀罗。但是,曼陀罗很可能被制出,主子将制出的药交给了宫吟陌,他可能将剩下那枚药一并配置了出来。”
蒺藜无心之举,却为自己的以后埋下了潜在的危险,可是谁也不曾料到,这便是命。
青鸽关心的只有一个问题,“能解吗?”
朱雀摇摇头,“我没有十成的把握,等主子醒来,我问问她。”
如今,也只能如此。
青鸽将蒺藜交给朱雀,“那你先为小姐针灸,我们先去联系一下昴日鸡。”
心月狐将内室的房门带上,然后才转身向郁离子行了一礼,“郁公子幸好,方才情急之下忽略了公子,还请公子见谅。”
郁离子吓了一跳,没料到心月狐忽然如此,“夫人不必如此,我没有放在心上,夫人也是担心师傅,郁离子怎敢错怪。”
本来郁离子知道这醉清风是心月狐手下的酒楼时就吃了一惊,如今被她如此致歉更是不安,本来就是为了师傅才来到此处,他并没有想过能得到魁星阁的人的认可。
青鸽听到郁离子对心月狐的称呼时看了他一眼,犹豫之下还是说了出来,“郁离子,你直接唤她月狐就好,她并未许人家。”
郁离子看着心月狐绾的发,不明白青鸽的意思,心月狐明明一身妇人的饰样,为何说未许人家?
心月狐笑了笑,“一人掌管酒楼,总是会遇到有一些不想理会的凡人,月狐为了减少麻烦才做此装束,让公子误会是月狐的不适。”
郁离子可不敢接受这个歉意,倒是明白了青鸽刚才的话,赧颜道,“不敢,是在下太过愚钝,姑娘智举郁离子却未参透。”
心月狐觉得郁离子脸红的模样真是太可爱了,和有时候的昴日鸡很像,都惹人怜爱。
在魁星阁的人,皆是可以置生死于度外,心智超出年龄的人,即使如尾宿那般略带稚嫩的人,也有手起刀落的时候。
心月狐觉得,郁离子没有见到过黑暗,便不知道黑暗带给人的恐慌,所以才让人觉得他给人心安。
心月狐心里想什么就直接说什么,感叹到,“郁离子,真希望你可以永远陪在小姐身边。当然,我这是自私的想法。”
心月狐并不知郁离子和蒺藜有另一层牵扯,并不知道郁离子从小就活在黑暗中,如今看到的郁离子,是绝境后重生的人,只是还没有触及他的底线,否则绝不会觉得他让你心安。
何为逆鳞,心之逆鳞。
触及逆鳞宛若心悴。
郁离子的逆鳞,本来就是歌鸲和蒺藜,可是歌鸲却为蒺藜而死,如今,他的逆鳞,就是蒺藜。
郁离子璀然一笑,“公子,公子最在乎师傅了,郁离子也在乎师傅,月狐姑娘的自私,其实正是郁离子心中所思。”
青鸽知道郁离子为什么如今想陪着蒺藜,在十二江上,她将过往尽数说与郁离子听了,所以她能懂郁离子对蒺藜的情,就像郁离子也能懂她一直陪在小姐身边的感情。
青鸽知道郁离子在药理上有点天分,便提醒道,“郁离子,朱雀的造诣是阁中翘楚,除了小姐,你可以与她相商讨,虽然她为人顽劣了一些,但是知道分寸的。”
郁离子听到青鸽的话,点头应到,但是听见青鸽居然用顽劣一词来形容一个女子,且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他有点懵。
青鸽同郁离子说完以后,拿出一张纸,上面列着许多昂贵的药材,“月狐,将这上面的药材买回来,能买多少买多少。”
心月狐接过纸一看,确实都是名贵药材,有一些甚至是有价无市的药,但索性她在淮江的人脉圈广泛,倒是可以周转一番。
心月狐应下:“月狐尽力。”
青鸽将一枚玉板拿在手中,递给心月狐,“这玉板可以在淮江换取现银,我也不知如今这玉板中的现银有多少了,小姐为了公子而积存的,想来也是一笔不菲的钱财,如今公子不在了,我们不能让小姐有事,公子也不会让小姐有事的,你拿着玉板,剩下的许多事,都要靠你打点了。”
心月狐看着那快墨绿的玉板,并没有接过去,“青鸽,小姐也是月狐的命,月狐救自己的命的钱,还是能有的。这玉板你先留着,等小姐醒来以后,我们再说。”
青鸽其实也并不确定将这玉板用掉会不会让小姐生气,但是如今生死攸关。魁星阁的人自然不会计较这些钱财,但是钱总有用完的一天,青鸽无奈点头,“那好,我先留着,若不够,一定要同我说。”
心月狐点点头,事关蒺藜的救命药,心月狐也没有想一人硬撑的打算,因小失大是决不能发生的。
青鸽看着心月狐和郁离子两人,“既如此,药材由月狐你负责,郁离子你留在这里守着朱雀,我同月狐去看看昴日鸡,有空再让你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