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伸到脸颊旁那双满是茧子的手，萧子衿恍惚间竟下意识的闪开了。“父王，已经回不去了。您这是在拿北宁王府所有人的性命去赌，不值得。”
“值得！”柯氏这会子不嚷嚷着要回房歇息了，眸光中的恨意如火一般笼罩在萧子衿的身上，“当然值得，你是那个女人的孩子，仅此一点，要他为你付出性命也值得。”
“你知道我娘？”
“住嘴！”萧振成挡着柯氏，言辞冷厉，眼中竟少有的蓄着几分杀气，“管好你自己的嘴，滚！”
印象中的父王对柯氏这个正妃很是礼让，从来没有这般疾言厉色，叫萧子岳也为之一怔。可父王的脸色着实难看，他也不敢轻易说话。有关于萧子衿的生母是谁，一直是王府的禁忌。当年有侧妃谈及子衿生母身份卑贱之事，而后再也不曾出现在北宁王府里了。那时候萧子岳只以为父王疼爱子衿，故而担心她生母出身之事影响她的人生，如今看来大有问题。
“你……好，我走，你就这样一意孤行，最后让她给我们都收尸吧！”柯氏冷哼这拂袖而去，还不忘拉着自己的女儿，“子怡我们走！”
“娘！”萧子岳左右为难，“父王，您不该对母妃这样的。不管怎样，她也将子衿抚养长大，您……”他还想说什么，却被父亲骇人的眼神逼退了。
看着现在的父亲，萧子衿竟然觉得如此陌生，只不过一年未见而已，那个慈爱的父亲似乎消失了，他的心中充满了连她也不明白的一股子恨意和盘算，“父王，你到底想做什么？”联想起自己中毒之事，虽然大哥说是父王的爱女情切，可是萧子衿越来越不敢相信了。
“不管做什么，父王都不会伤害你。”
“因为我娘？她到底是谁？”萧子衿祈望的看着他，“我不相信一个普通的女人能叫父王你惦记一辈子。”
天色微明的时候，萧子衿才离开王府，父亲依旧没告诉她生母的事情，可越是这样，她越是疑惑。
东城的巡防营训练场上，高莽笑得满面春风，和人过招的时候也是分外的手下留情。一路骑马而来，萧子衿的手冻得通红，忍不住哈了哈气，身上的披风拢了拢，仿佛这样，身上和心里的温度会高一些。
“少主？”秦海从营帐中走出来，正嘱咐人牵马，却看见少主已然站在训练场里。“属下正巧有事禀报。”
秦海随北宁王府的人一道入京，昨日却并未现身，如今萧子衿正想着过来询问北境的情况，秦海便自己找上门了。简易的军帐中，秦海将萧子衿让到主位上，翻了翻桌案上的兵书，其中几张泛黄的宣纸字条出现在眼前，干干净净的一个字都没有。
萧子衿瞥了一眼，“字呢？”这样的传信方式在行军打仗的时候常常使用，单单就是让字条显现字迹的法子，她都知道数十种，一眼便瞧出这些字条都是特殊处理过的。
炭火炉子旁边摆着一盆泛着湖蓝色的水，所有的字条被挨个摆进水盆里浸泡了片刻，而后放在炭火上烤干。黄豆大小的字便缓缓显像，他将字条依次摆在萧子衿跟前，“少主，请看。”
北境近一年来都在秘密的扩军，男丁年满十四便被要求入伍，而这些事情事先并未上书朝廷，并且北境这几年来除了几伙悍匪之外并无蛮族入侵，可见此事相当蹊跷。萧子衿一张一张的看着调查结果，“秦海，为什么崤山营先前编入我哥属军中的人这次会悉数随我父王入京了？”
秦海早知道她会这么问，事先早已经在此次随军的人中多方打听了，“少主，王爷此行恐另有目的，崤山营以前的部军悉数被他调入镇北军，而后以随行保护的名义被带入京。而且时隔一年，这些人似乎还是只认您这个主帅，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
父王入京，目的不纯，她已然知晓。可笑的是这个目的竟然是为了让她脱出现在的身份，难道崤山营被调入京是这个目的？她还是难以相信。
“这是怎么回事？”所有字条中竟然还夹杂着几张完全不同的，“裴卿哥哥是谁的人，可查到了？”
北宁王府这许多年来都与京都的人有所联系，所有有关王府中人的消息，悉数传递到了京都，这个人竟然是顾婓清。她看着被秦海截留的两张字条，那熟悉的字，让她猛然揉碎了手中字条，“派个人以保护之名看着他，我到要看看他幕后的主子到底是谁！”
“还有一件事！”秦海有些难以启齿似的，犹豫了片刻才道：“少主，世子妃和小殿下失踪了！”
“欣阳姐姐和我哥的儿子？”她丢开字条，“可查到了什么人做的？”
秦海摇了摇头。
“呦少主来了！”高莽的笑声穿透还未撩开的军帐，如此寒冷的日子他竟赤裸着上半身赫然出现在萧子衿面前。这许多年来她和秦海已然习惯了，所以也见怪不怪。“老秦，你太够意思了，少主来了，也不叫我一声。”
秦海不及高莽这般蛮憨，自然做不到他这般洒脱。“你有什么事吗？”
“哦，也没什么，前几日我们的人在城外巡查的时候救回来一个人，身上藏着越王府的令牌，所以……”
“在哪，带我去看看！”
越王殿下已然失踪两月余，皇上的人明里暗里派了多少人去追也没有发现踪迹，崤山营也暗中搜查过，却一无所获，萧子衿自然不肯错过。
高莽得意的看了一眼秦海，寻常时候少主有事都是找秦海商量的，这种需要思考的事情不是他高莽的强项，羡慕不来，如今总算有件事是可以帮到少主的了，高莽自然得意的紧。
军医帐中的男子腰缠绷带，上面还渗着斑驳的血迹，左臂已经没有了，看起来伤的不轻。索性如今已经醒了，见到来人先是一愣，又看高莽将军退后一步跟着，便猜出了居中而立的女子是何身份了，“属下参见太子妃娘娘！”
“免礼。”萧子衿上前半步将人扶了起来，“你是越王殿下的人？”
男子蹙眉，脸上的伤才刚刚结痂，看起来狰狞的很，“回娘娘，属下是越王殿下的亲卫，葛护卫命属下回来送信，却不料京都城外遭人埋伏，信也被抢走了！”他一脸自责。
“你尽力了！”萧子衿看着他仅剩的右手和一身的伤，想必崤山营的军医也是花了大力气才将他抢出鬼门关了，“不过，你可知道越王殿下如今身在何处？”
那人双目含泪，“启禀娘娘，王爷为了王妃娘娘，如今已落入冥月门少主的手中，葛大人正在想办法营救，所以派属下如今先通报娘娘一声。而且有件事需要娘娘去查一下！”
“何事你说！”
“娘娘，我们王府的护卫之所以会死伤惨重，是因为王爷去追王妃的路上，朝中有人暗中下手阻截，王爷说这些人不是冥月门的人。还请娘娘帮忙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