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幸运的是我们在感觉痛苦或脆弱的时候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区域,不用很大,一平方就好,再裹上一层厚厚的毯子蜷缩在一起。仿佛回到了母体,静谧之下,也能感受到地球在缓慢的呼吸,轻轻摇晃着,不知不觉的就陷入自己给自己营造的梦境。
夏天的思绪是混乱的。由于得到的一些信息让她对自我的价值认定产生崩溃,对自我的保护把她拉到让她感受到爱和关怀的时刻。
现在的她仿佛已经忘记了初恋的周冷玄,那个人仿佛是入秋时清晨的雾,太阳升起就消散开来,只剩下点点水滴,滋润着漫漫心海。
好像这一切都是都是为了迎接那个人的到来。
夏天的人生中出现一道光,那个人伴着阳光而来,所到之处连阴影都化作虚无。一言一行都好像是世间最美妙的音乐和舞,伸出干净的手,对她温柔的说:“我把我的心交给你。”
夏天醒来,阳光从没拉紧的窗帘缝隙中透了进来。
走过去,拉开窗帘,眼睛还没从黑暗适应过来。
她来到了熟悉的地方。
没有人过来。
夏天已经呆在这里整整一天了,打完药剂之后就睡的昏天黑地。
冰箱里放着新鲜的食物,看了下面包袋子上印着的最新日期,很巧,是她来的前一天。
夏天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怎么来的,应该是有人陪伴,可又模糊的记着好像是自己摸着进来的。
不知道,夏天懊恼的捶了捶脑袋,还疑惑是不是那个针把自己打坏了。
夏天呆在家里,不知道怎么跟李旭阳解释,自己不声不响的离开将近一个月了。给夏雪的借口还得想想。
“出差?”,不行,现在的小孩子精的跟着猴子一样,三两句话就拆穿了。
“旅游?”,哪次旅游没有带过他?
哎,真是愁人。夏天便吃着方便面边苦恼着。
忽然,夏天听见了门口的响声。脑子好像抽了一下,就撒丫子就跑,刚落脚没两步,又反过身来抱着自己吃了一半的方便面桶,转身去了夏雪的房间。
夏天还在暗自惊讶自己的机智至少上升了十个百分点。
夏天躲在房间的门后,悄悄地吃着方便面边听外面的声音。
脚步沉重且缓慢,是个男的,在客厅呆了一会儿,转身又去了自己的房间。
夏天把最后一口汤喝完,心道:李旭阳来了,自己是出去负荆请罪还是不出去再睡一觉?
也不知道为什么,吃饱之后就觉得困了许多……
夏天心里对李旭阳说声抱歉,就准备在梦里琢磨琢磨怎么跟李旭阳解释,自己转了一圈,好像还胖了几斤的事实……
梦里,夏天发现自己像小白鼠一样被绑在手术台上,旁边站着的就是安斯韦德,正拿着手术刀在自己身上划着,还说些晦涩难懂的医疗术语,一旁的安斯艾尔正拿着本子记录着。
恐慌,害怕,求救的眼神落在怀抱着紫罗兰的克鲁身上,只是脚下落着死去的鲜艳美丽的蝴蝶,冷酷的说:“我明明已经警告过你了。”
夏天看见安斯韦德手里的那把刀狠狠的戳进了自己的心脏,瞬间无法呼吸。
“呼!”夏天挣扎醒来,才发现是一只手横亘在自己胸口,压着自己做噩梦。仔细看了看这个还在睡着的“罪魁祸首”,嗯!瘦了一点,脸上的棱角更加分明,睫毛还是那么长,让人羡慕又嫉妒。
夏天伸出手拨弄着他的睫毛,轻轻抖动着,弄着手心里痒痒的。
夏天笑着收回手,然后钻到他的怀里,轻轻地叹了口气,问道:“我,算什么呢?”曾经以为自己是被人遗弃的孤儿,可现在,连孤儿都算不上了,就成了别人实验药物的小白鼠。
难道自己这么二十多年来的价值就是为了那药品吗?还有自己身体里的血液,一旦想到自己是那个病态家族的一员就感觉到肮脏无比。
夏天知道李旭阳早就醒了,只紧紧地抱住他,希望求得安慰。
李旭阳闭着眼睛紧紧回抱住她,仿佛睁开眼就会发现这只是梦一场。
夏天都要在这温暖的怀抱里睡着了,就听见他说道:“你,是我的命呀!”忽然笑了起来,凑到他耳朵旁边说道:“你什么时候那么肉麻?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
李旭阳装着生气的样子,把她从自己身上揪下来,压在身下,准备算帐:“你说,不辞而别该当何罪?”说着就去咬她。这个女人真的有把人气得恨不得生吞了她,有拿捏着自己不能动她分毫的本事。
夏天被他咬的发痒,笑呵呵得求他不要这样。李旭阳发现自己的惩罚对她根本没什么用,气得直接狠狠地撕咬着她的唇瓣。
等夏天感觉到一滴咸咸的水划入嘴里,才睁开眼看见李旭阳已经发红的眼睛,心中像被一个巨大的锤子狠狠地落到心脏,碎得一塌糊涂。
“我错了。”夏天紧紧抱住李旭阳的脖子,轻声啜泣着,道:“我很害怕,很害怕再也见不到你。我也想,想去找一下自己的家人。旭阳,你知道吗?夏雪找到他妈妈的时候,我又是开心又是害怕。你不知道,夏雪小时候抱着我哭着说要妈妈的时候,我心痛又是迷茫,我想着我也可能抱着夏妈妈这样哭着吧。
可是,我又害怕,夏雪终究这么早的就离开我了。我,我还想着他带女朋友回来的时候呢!”说着,夏天自己就笑了起来,好像不知道自己是要在夏天女朋友面前扮演好姐姐还是要拆散他们的恶毒姐姐呢。
李旭阳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水,说道:“嗯,我看见你之前嫉妒的样子了,真丑。”
夏天明明在很抒情的时候,非得有这人给自己破坏,气恼地咬了一下他的耳朵,恶狠狠地说道:“说吧,你怎么知道我回来的。”夏天知道,他不想自己再去回想前几天离开发生的事情,随即问道。
李旭阳的手蠢蠢欲动,马上就被夏天按了回去,看她一定要个答案的样子,就说道:“你泡面的味道太大了。”说着还低下头深深嗅了一下夏天身上的味道:“嗯,一只又臭又笨的小猪。”
夏天气得跳脚,翻过身就压在李旭阳的身上
夏天跟着李旭阳在公寓里没羞没躁的呆了两天之后才渐渐缓过神来。
夏天从床上跳下去,光着脚就跑到厨房找到正做饭的李旭阳,质问道:“他们人呢?”
“什么?”李旭阳奇怪道。
夏天气呼呼地走到他旁边,按住他切菜的手,说道:“夏雪啊,我都呆了三天了,他怎么还不来看我。你,你不会都没跟他说我回来的事情吧。”
李旭阳怎么会给自己找一个硕大无比的电灯泡。把手上的刀放下,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就把夏天提到自己面前,让她光着的脚落在自己的拖鞋上,手圈过她继续准备自己的料理,还一本正经的跟她说:“安静一点,我做饭给你吃。”
说罢,下巴就擦着她微红的耳朵,嘴角还情不自禁的向上扬起。
“旭阳。”夏天抱着他叫道。
“嗯。”
“李,旭,阳。”
“怎么?”
“没事,就想叫叫你。”
李旭阳笑着不理她,像个小孩子一样,比他刚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都幼稚地玩儿这种游戏。
“你是不是怕我死掉。”夏天突然说道。
李旭阳顿了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也消失在唇角,把火关住,擦了擦手。看着她说:“你不会死的。”一脸认真和固执。
夏天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的害怕,忽然笑了,只是眼底含着泪光,说道:“嗯嗯,我不会死掉的。我怎么会死呢?他们怎么可能让我死呢,我怎么能离开你呢。”说着说着,就泪如雨下。
谁都不能保证她这只小白鼠的寿命,之前打过的药剂又有什么作用?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能不能看见夏雪长大成人,能不能看见她的李旭阳长着皱纹委屈的看着她的样子……她有太多太多值得幻想的未来等待,也有太多太多的不舍可以放她离开。
“李旭阳,我来自那个地方。爱丽丝说,那个地方美丽又丑陋,干净又肮脏。我,我见到了我的家人,他们长着满头白发。
爱丽丝你知道是谁吗?她是我姐姐。她,她想要离开那个地方,可却到了另一个牢笼,直到死去。克鲁,我的哥哥,亲哥哥却深深地爱着她。
旭阳,旭阳,你告诉我,那个地方有“伦理”的吧,他,他们只是单纯的爱吧。我,我们以后的孩子不会生那种病的吧,他一定会正常健康的长大吧。”
夏天哭的气都喘不上来,话也断断续续的,手紧紧地抓着李旭阳,渴求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李旭阳安抚着惊慌失措的夏天,对她摇摇头,肯定的说:“不会的,我们的孩子会健康的长大的,我保证!”
说着,看着她的眼睛,等她冷静一点了才抱着她说:“不要怀疑自己,也不要厌恶自己。我爱你。是你的全部,也希望你像我一样爱惜着自己。”尽管夏天手臂上的疤痕已经浅淡下来,可那张照片里她倒在血泊里让他惊心动魄的样子还是记忆犹新。
“夏天,我们不是说爱的本身就是纯粹的吗?不包含金钱,价值,或者是血脉,因为爱着,所以才爱着。我想,他们也是痛苦的吧。”
李旭阳用他低沉还有磁性的嗓音慢慢回答着夏天的问题,对于夏天来说,自己心里的矛盾或者纠结慢慢地被他轻轻拂过,莫名的信任,一样的心安。
“我爱你。”夏天忽然说道。
“嗯?”
“你刚才不是跟我告白了吗?这是我对你的回答。”夏天笑道,只不过眼角挂着泪滴也落进了李旭阳的嘴里。
夏天笑着接受他炙热的吻。未来的事自有未来考虑,实在不行,不是还有自己面前这个男人吗?夏天心道。
隔天清晨,李旭阳神采奕奕,简直容光焕发,轻轻唤醒还在赖床的夏天。
“怎么了?”才睡了不到五个小时的夏天被叫起来,简直都要烦死这个罪魁祸首了,没好气的回答道。
李旭阳一连讨好的样子把早餐放到旁边,连毛巾都烫好了,还想给她擦脸呢。
夏天惶恐的接过来,恼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自己来。”
“不是小孩子,起床还让人叫。”某人还悄悄的顶嘴。
“什么?”夏天可是听清了,两个眼刀就扔了过去。
“没什么。”被抓住小辫子的“罪人”连忙甩锅。
夏天把擦完脸的毛巾扔到他手上,说道:“还不都是你,大叔!”
李旭阳像是被踩了痛脚一样,炸起毛来,惊叫道:“什么?”
夏天好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压住心里的兴奋,怪声怪气的说道:“哼,都快比人家大一轮了,叫声大叔不过分吧……”
李旭阳认真的辩解,我是年底出生的,算下来才比你大十岁而已,没,没有大很多吧……”说着,自己声音都慢慢低下去了。
夏天听得都快要笑破肚皮了,可还是装着板着脸的样子,伸出自己的两双手,像是在数数似的。数着数着,就听见旁边没声音了,抬头就看见李旭阳一连幽怨的看着自己。
忙安慰他道:“不怕不怕啊,我最喜欢你这样年龄大的了,再说,你是这个年龄中最帅的了。”说着,又加了一句:“比明星都帅!”
安慰还不如不安慰,夏天话说出来,李旭阳更加沮丧了,莫名的感受到一种压力。盯着她的眼睛说:“你是不是还忘不了那个谁?”
“谁?”夏天疑惑道。
“没什么。”李旭阳忽然开心起来,给她把早餐放在一个小桌子上,摆到床上。
夏天神情疑惑,心道:“难道是更年期?不会吧……”。想着,拿起勺子盛了一勺粥,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对李旭阳调侃道:“哦,你说的是那谁啊。”
“谁?”李旭阳还在为夏天没有第一时间想起那个可恶的初恋而欣喜着,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想起来了。
“就是周冷玄啊,对了,我还忘了要跟他说呢。”
“说什么?”
夏天不顾越来越冰冷的空气,继续说道:“要跟他说,说,说我爱的是你啊。”
男人就是好哄,尤其是陷入爱恋的男人,夏天动动嘴就又让李旭阳这个快步入更年期的男人春心荡漾春花烂漫。
夏天看着李旭阳给她准备的早餐,看着等她吃下等待表扬的脸,催促着她快点喝下粥的样子都变得那么清晰。她好想好想把这些都记录下来,好好的放在心里,然后等着某一年,某一天,他们老的互相搀扶,看着那天的清晨的阳光,等着满树的梨花慢慢飘落,落在两只长满皱纹的手心里,笑着对他说着过往。
夏雪最后还是来了,兴师动众鬼哭狼嚎,夏天看着曾经早熟的男孩子到底哪去了,怎么一个月没见就是一个活脱脱的中二少年呢?
“这些是什么?”夏天指着满地的礼品袋子。
夏雪非常有一种有钱人的派头,非常大气的一挥手,说道:“礼物啊,不是生病回来,给你的慰问啊。”
原来是说自己生病了……
“我是说,这些,你是从哪里来的?你不是不准备挥霍你爸爸妈妈的钱了嘛。”夏天奇怪道。
“对啊,这些是花我自己的钱啊。”
“你哪来那么多钱?”夏天惊讶道。
正巧,宁官璇和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之中的孩子的宋云正进门,就听见夏雪自我吹嘘的厉害。
宁官璇笑着接过宝宝,拆穿夏雪道:“别听他瞎吹,这些都是我跟我老公买的,正巧是旭阳付的账。
夏雪看见自己老妈进来了,忙指着宁官璇怀里的宝宝说道:“夏雪,你看,快过来看,这是我妹妹。虽然长得丑了些,但是有我这么一个大的撑着,她还是一个可塑之才。”
夏天被夏雪的成语逗得开心,又笑他被自己老妈给点着额头,笑道:“有这么说自己妹妹的嘛。我来看看。”说着也凑过头去看看襁褓里的宝宝。
嗯,跟夏雪小时候长得挺像的嘛。
夏天想着,不小心就说出了声,夏雪惊讶道:“什么?我小时候就长这个样子?没天理吧!”
无奈,夏雪声音有点大了,把正在熟睡的宋星月给吵醒了。
“天啊!”星月的哭声伴着夏雪的崩溃声一时间响彻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