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好像认真的问她:“你最近还好吗?”
那个女人轻轻抬腿向前跨了一步,走到司南面前,伸出手帮他整理了一下扯乱的领带,轻笑道:“当然很好了。”
整理完领带,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司南哥哥,答应我,什么也不要说,也不要问。司南哥哥,我今天的答案还是那样。”说完,就看着司南摇了摇头,意味自然不言而喻。
司南的神色暗淡,整个人似乎都丧失了生机,那个缀着满满的梨子的树下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
“我一直喜欢旭阳哥哥不是吗?不过好像现在连喜欢都不行了。”说罢,那个女人低头笑了笑,悲伤的让人怜惜。
“司南哥哥啊,你以前的梦想不是像你爷爷一样成为一名军人吗?现在呢?”那个女人问道。
司南笑了笑,那笑声林琳听着都会觉得那人满满的快要溢出的悲伤,可他面前那个女人仿佛听不出来。
“对啊,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对啦,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司南说完就快步离开,步伐错乱,仓皇失措。
等看不见司南的身影,而那个女人坐在石椅上一点点吃着梨子。
林琳戏也看完了,正想离开,可是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谁?”那个女人喊道。
“哎呀!”林琳无奈的要死,拿手捶了一下肚子,暗恨这不争气的肚子。又侧头看了看那个女人已经走过来了,林琳咬咬牙,还是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我就偶然路过,路过……”还没说完,就看清了那个女人的样貌。“那个,您是?”林琳问道,其实心里却早就有了答案。
果然,那个女人虽然差异这人竟然还主动问起她来,但还是礼貌微笑,手里虽然还拿着一个没吃完的梨子,却美好的让旁人心生惭愧。“你好,我叫芍药,琳芍药。就是那个“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的芍药。”
芍药说完,就看见林琳眼里的茫然,懊恼道:“你看,我这平时拽文习惯了,其实就是一种花,没什么意思。”
林琳干笑声说:“没有没有啦。你好,我叫林琳。就双木林,加个王部首。”林琳手中紧紧抓着价值不菲的手包,却深刻的能感觉到奢侈品和地摊货的差距。
“哈,那,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那我先走了。”林琳笑着说道。
“嗯。”芍药点点头,看着林琳走掉,觉得有些好笑,本来是自己想看看谁听墙角呢,谁知道自我介绍起来了,也许是被相似的面貌缓了神吧。
芍药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还剩一半的梨,心道,还是有点酸呢。
林琳连忙回到宴会厅,找到一个角落躲好。
不一会儿司南就找到了她,压低声音对她释放不满,喝道:“你怎么跑这来啦?知不知道我找你找了很费劲?”
林琳听见他的语气愣了愣,现在的他好像和刚才简直不像同一个人。伸出手捡下他插在头发里的一片树叶,笑道:“我跑没跑不知道,可你这是去摘蟠桃了吗?”
司南一把拽回林琳手中的树叶,尴尬地把它收到自己的口袋里,对她说:“行了,我们现在就走吧。”
“为什么啊,我的衣服和首饰还没穿戴够呢。”林琳委屈巴巴的说道。
“得了,还钻钱眼里面了,以为谁跟你似的,来这是为了展示服装的。”司南挖苦道。
林琳忽然笑了,说道:“也对,这里没人跟我一样。”语气有点悲伤,正当司南以为自己说话说得是不是有点重,林琳接着说道:“行了,我们走吧,反正早还晚还都是还,早走早托生。”
正当他们两个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一个男人出现在他们面前,和司南关系很好的样子,一把勾住司南的脖子,笑道:“不是说不来了吗?这就想走啊,你见到芍药了没啊,我可是费了老大劲儿才把她给邀请过来了。”
司南没动,耷拉个脸,谁看了都知道这人不高兴。
“怎么了这是?”那人看见司南脸色不好,放下挂在司南脖子上的手臂,说完,视线就转移到了林琳的脸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又凑上前去盯着她的脸看了看,扭头对司南说道:“行啊兄弟,凭我这眼光来看,跟芍药的相似率达到八成。”说着还伸手比了下八,感觉多骄傲似的。
司南好像被发现了的那种尴尬,看了看林琳的脸色并没有多少变化,就对那个男人说:“行啦啊,瑞安,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那个叫瑞安的玩味的看了看林琳,不怀好意的猥琐样子,说道:“行行行,这回可放过你,谁道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司南连一个笑脸最后也没奉上,拉着林琳的手就走了出去。
走的时候自然不用像来的时候爬上那一阶一阶的红地毯,直接就有人把司南的车子开到门口。林琳自然不会奢望这人给自己开车门,还索性方便了呢,自己提着裙子绕到车的副驾驶位子上,开门就坐了进去。
车里的空气宁静下来,依稀能听见车的发动机的声响。林琳把车窗放下来一点,任由着风吹拂自己的发丝,和有些酸胀的眼睛。
“那个,刚才肖瑞安说的话你不用在意。”司南开着车,眼睛正视前方,说道。
林琳装傻,问他:“肖瑞安?谁啊。”
司南侧头看了她一眼,只看见她正趴在车窗上,留给他一个背影,只有风带进她喷的香水味道。“有没有人给你说,你装傻装的一点都不像。”
林琳头也没回,还是保持那个姿势,只是话说出来,被风吹散了许多。她说:“像啊,至少你现在都还没发现我和芍药已经见过面了。”
车子“哧”的发出刺耳的声响,汽车的轮胎和水泥路面摩擦出漆黑的痕迹,最终停靠在路边的一个路灯下面。
“你说什么?”林琳没回头都能感觉到司南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说了啊,我说,我和芍药姐姐已经见过面了。”林琳回过头,笑靥如画,看着他。
司南从车的变速杆旁边的盒子里,拿出一个完整的烟盒,拆开,抽了一只叼在嘴里,又拿出一个打火机,点上。
冷冷地说道:“怎么样,比你美吧。”
林琳不知道自己想哭还是想笑,只是身上无力的很,只靠在座椅上,把自己这边的车窗打开,让烟被风吹出去。脸上也做不出来什么表情了,只是觉得委屈而已,只是一点儿而已。
“嗯,对啊,很美。我根本没法比。”林琳真诚的回答司南。已经不知道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了,脑子里只会出现那个拿着长杆敲梨子的男人,笨拙的样子,讨好的让另一个好看的女人尝尝,它甜不甜。而自己呢?躲在墙角,只是这个场景的装饰道具而已,是一个石头,或者一棵树,增添氛围而已。
司南好像没听见她的话,吸着一口烟,皱了皱眉,感觉味道不太好一样。
看着手里夹着的那根烟,自顾自的说道:“我跟她认识二十三年了。”
林琳知道这人只是想说什么,自己就扮演一个树洞的角色乖乖听着就好。尽管已经无力保持微笑。
“那天她来的时候,我正在发烧。已经烧到39度了,整个人感觉蒙蒙的,就像在梦里一样。她就来了,用她的手摸着我的额头,那是冬天,她手上冰凉冰凉的,摸到我滚烫的额头上别提多舒服了。呵,原来她知道要来探望一个生病的哥哥,路上就攒着一个雪团了。”
“你说,她是不是善解人意。”转头问了问林琳,仿佛求得赞同似的。
林琳点点头。不过司南已经把头转过去了,并不在意她的答案。
“在之后,就是她上小学了,我给全校的人都宣布,那个林芍药就是我罩着的。不过,呵呵。”司南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苦笑道。
“好像给她产生困扰了,让她一个人在学校里被人孤立,从小学到初中,甚至高中,都让她一个人辛辛苦苦的撑了下来。你说,她是不是很坚强。”
林琳已经把头转向窗外,呆呆的看着路灯的光照在路边栽种的花草上。
“最后啊,她要出国读诗,哈佛的医学院,牛不牛,哈哈,真牛,牛-逼死了。可是,我那时候要入伍,可是,我就想着,我要是入伍了,芍药在美国被外国猪给拱了我可怎么办,我他妈的等了她十五年啊。想着她终于可以离开赵家去外面上学,这他-妈的是我等来的机会啊!
我辜负了我爷爷的期望。还给他说这兵谁当不一样啊,反正我还有个表哥,就让他去吧。就这样,我就跟着芍药去了美国。”
“林琳,你知道,这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是什么吗?就是我把你当老婆,你他-妈-的把我当哥哥。我-去他-妈的”
林琳听着司南和她的故事,本来都要感动哭,自惭形秽了,听见司南的怒吼反倒差点笑出声来。连忙捂住嘴巴,等着他下面的话。
“后来,我家里人叫我回去,我不肯。后来鼓足勇气给她告白,呵,结果当然是被拒绝,还是婉拒,说希望我可以追求我的梦想。他-妈-的!老子的梦想是她啊!”
林琳听他说完,感觉车里已经要把她憋死了,司南像疯了一样猛抽着烟,车厢里烟雾缭绕,就凭着副驾驶座上的车窗那些烟根本就出不去。林琳只好打开车门出去,让这个陷入初恋的老男人自己悲伤去吧。
林琳就靠在车上,果然,就听见司南自言自语的说着,看见旁边有个便利店,准备买点饮料解解渴。
“她喜欢李旭阳,我知道,可他-妈-的李旭阳不喜欢她啊,就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可以让她喜欢挂念着这二十多年。我算什么,我当个备胎我也愿意啊,可她倒好,清高的自己单着都不让我这个钻石王老五当她备胎。
算了,算了。老子资源那么好,凭什么就看中了她?”
司南话说完了,好像也陷入了思考,手中的烟都快烧到手指了。
这时候林琳拿着两瓶冰镇的矿泉水已经回来了,“行了,这烟味呛的车里都没法待人。你赶快吸完烟,喝点水啊,没办法,我这也没钱,就拿这两块钱的矿泉水给您这钻石王老五凑活凑和。凑活完了送我把衣服退了,咱们各回各家。你自己回家哭去,我在这儿听着你这个大老爷们倾诉情史,慎得慌。”
司南拿过林琳手中的矿泉水,把自己手里的烟熄了,喝了一大口水,倒是才反应过来给这个连手都没好好牵过的女人说自己的事情,难道真的是和他长得像?司南心想。
等司南心里那股火气出了之后听见林琳的挖苦讽刺觉得恼人非常。
“上车!”司南没好气的吼了林琳一声,希望用自己的生气怒火的气场掩盖住自己的尴尬。
“你这烟味儿太大了,我受不了。”林琳看了看云雾缭绕的车厢,拒绝道。
“不上拉到,你自己走回去。”司南怼她。
“哦,那也行。明天我就给夏天说个秘密。”林琳关上车门无所谓道。
“我惯你?!”司南给林琳撂下狠话,就突然启动车子。
林琳看着车开走,不在意的样子,就打开自己的矿泉水等着车再开过来。林琳自己也不知道,她凭什么认为这个司南会再回来。
不过,没让林琳等多久,手上的矿泉水还留一大半,司南就开着他拉风的跑车停到原来的位置。
林琳也没说什么,就直接打开车门,坐好,在司南快速行驶的时候自己认真的系上安全带,不动神色的由着他飙车。
司南没听到他所期待的尖叫声,求饶声,自己反倒先觉得没意思,正常行驶起来。
“你不会真给夏天说,芍药喜欢旭阳把。”司南左想右想还是觉得心理憋屈,问道。
林琳故作惊讶的看着他,疑惑的问道:“啊?芍药喜欢李旭阳?什么时候的事,真的假的?”林琳看见司南已经发黑的脸,接着说:“我只是想给她说我今天穿的衣服顶我两三年的工资了。”
“靠!”司南狠狠地骂了一声,自己什么时候竟然被一个女人给耍了,还是一个自己亲自给她颁发的“蠢人证”的金牌选手。不忿的开着车,打定主意一句话也懒得跟她说。
“我看到了。”林琳话说一半,看着马路旁边明亮的路灯一个一个被甩在车后,从车窗吹进来的风也大了起来,林琳只好把车窗关了起来。
“什么?”司南最讨厌话说一半的人了,关键是自己还想知道。
林琳看着自己手里名贵的手包,轻轻地抚摸着。
司南没听见林琳接下来的话,瞥到她的动作。
“包可以留给你。”司南压住自己心里的火气。
林琳立马高兴起来,她之前就发现了,这个手包可以配个配套的链子,当挎包,不然自己放在家里供着,看着也会从心底产生一种努力工作的勤劳感。
“哎呦,那多不好意思啊。”林琳假意推辞。
“得了吧。快说,你看见什么了。”司南不搭理她的鬼话推辞。
“哦”林琳把手包紧紧地抓在手上,好像能给自己说出下面的话的勇气一样。接着说:“我看见,那个芍药小姐,很认真的在吃那个梨子。”
接着就是漫长的安静,林琳只像看着珍宝一样观赏着自己的手包,没看正开车的司南。
“嗯。”司南终于回答道。
知道又如何,自己又不是哈巴狗,被踹走一次又一次还舔着脸回去找主人。司南虽然这么想着,但是心里好像没有了那种欣喜若狂,只有一种感觉。之后司南将那种感觉翻来覆去的感受,体会,才发现那是一种欣慰,只是觉得自己的一片好意没有白费,这些年的付出没有浪费。而满怀期待的等待结果的那个期限其实早就过了保质期。
那种期待被爱的心情,早就在激动和失望中交替,被消耗殆尽了。
林琳拿着自己的战利品坑来的手包回了自己家,本来想放到床头上,却趁着自己从淘宝买来的便宜货既低端又劣质。林琳想了又想,为了忍住自己不把整个屋子都翻修一遍的冲动,只好把那个价格不菲的包包扔到了衣柜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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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琳,你怎么了?”夏天看着林琳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问道。
“夏天啊,你知道自己得到一件特别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东西,却又不得不把它看不见的地方,那种心痛的感觉吗?”林琳趴在办公桌上,无力的问夏天。
夏天点点头,说道:“知道啊,就是那种你有个特别高贵的戒指,再看看你的手,又短又粗,就想把手指头剁下来的感觉嘛。”
林琳直起身子,猛地点头,“对对对,就是那种!停,你在说谁?”
夏天抬抬下巴,“喏,那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