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樱花未归
齐彩露2018-06-08 15:102,626

  樱花未归,在人海里飘荡的我们,全都没有选择。我总以为,你的离开不过是一场樱花的绽落,寒来暑往,你便会回来了,却忽略了,那原来就是最后一年的花落。

  我回了樱花楼,每天绣着花,想念越多,花就绣的越多。我看了五年的樱花,等到约定的那天到来,我等唐月寒等到了次日的凌晨,还没有等到他回来,青牙也一直没有回来,阿叶也一直没有回来,只剩下我一个人看着那些樱花,心全都成了灰。

  过了许久许久,我才说服自己他们很快就会来了,樱花代表着等你回来,我们都明白,所以更加明白那些樱花的意义,还有重逢的意义。

  十年也过去了,我的脸上有了淡淡的纹,很浅很浅,但是依旧逃不过我的眼,我惧怕,我没有足够的时光,可以耗到他们回来。我的眼里全是紧锁的忧伤,心里全都是蔓延的苦涩,太苦了,好似我们都在等待,而我们都没有等到结果。

  二十年过去了,樱花开了二十载,都有了颓败的气势,越来越稀少,我的青丝上,都有了些些白发,樱雪姐姐早就归隐,而将这樱花楼交给了我,柔儿的孩子也都有六七岁大了,一切改变的太快,我总是跟不上时光的脚步。我掌管着这一切,由不得我心不在焉,但我闲暇的时候,依旧会左思右想,期盼着他们回来,期盼着太多的未完待续。

  那天我依旧在绣花,半掩的门就轻轻被推开了,带着一股灿烂的水晶蓝的野菊花独有的清香,我回过头,看见了唐月寒,依旧似离开时那样年少,那样灿烂,而我,如今已苍老得不像样子了,和他站在一起,我更像他的娘亲一样。

  “月寒,你回来了。”我的眼里终于有了些神采,脸色惨白地问道。

  “嗯,灵犀,我给你摘的带着露水的花儿,你还喜欢吗?”他将一簇簇花儿又递给了我,我装进了瓶子里,和以前的两簇干花放在了一起,许多年过去了,多少人化作了尘烟,而这些花儿依旧存在着,让人想起从前,全都是眷恋,而有多眷恋,就有多心痛。

  “我喜欢,喜欢花儿团团簇簇,更喜欢你回来了。只是,我已经慢慢苍老,慢慢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不再是以前的灵犀,而你还是以前的月寒,那般灿烂,那般耀眼。”我笑着说。

  “可是你在我心里,还是当年在樱湖边捞手帕,捞月亮的那个小女孩,一辈子都不会更改。灵犀,对不起,我没有找到那个可以让你永生的法子,本来五年之期要到的时候,我就要回来的,只是我想着再坚持坚持,说不定就能找到了,所以我一拖再拖,二十年就过去了。我到天元宫的时候,拜见过师父,就从天而降了一道白光,师傅便说我得以永生了。我一度想把你带去那儿,让你也被那白光照一瞬,师父好似看穿了我的心思,对我说每个人想要得到长生,老天的馈赠都是不一样的,我的馈赠是一道白光,而你的,就不一定是那样的白光了,所以,我一直在找各种各样的典籍,想要找到一个让你永生的办法,可我整整找了二十年,依旧毫无眉目,直到昨天,一个熟悉的人找到了我,我便回来了。”唐月寒说着说着停顿了下来,让我完全摸不着头脑。

  “那人是谁?”我总是感觉有什么不妥,便赶紧问他。

  “他不让我告诉你,可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我没有办法保持沉默,可我又必须保持沉默,一时之间,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唐月寒十分为难地说。

  “我似乎猜到了,可又不知道是不是,我希望那个人,不是他。”这么多年,青牙消失的无影无踪,我突然觉得,也许他也去了一个那样的地方,只为找到让我们在另一个世界相守的办法。我怕青牙依旧在那样冰冷的地方勉力支撑着,失去自我,冰冷压抑,便急急说道。

  “你猜对了,那个人,就是谈青牙。我不知道他也在那里,一直以来,在那个错乱的时空,我们各司其职,互不干扰,可就在昨天,我们鬼使神差地相遇了。我正在翻阅一本典籍,他就出现在了我的身后,拍了拍我的肩,我向他说明了我的来意,他说他也是一样的初衷,不过他发现了你们之间天命的隔阂,所以他要找到能更改天命的方法,让你不再这么难熬。然后他就让我回来了,说你一个人在这个繁华的世界,会很孤独,让我回来陪你,并许诺我一定会早点回来。我被他说动了,便回来了,我和他一样,也怕你在这个世界里孤独无依。早知道是这样,当时我就该去,让他留下来,陪你度过这二十年悠长悠长的岁月。”唐月寒一字一顿说道,每一个字吐露出来,都是止不住的伤感,似喝醉了酒的人,悲哀的事情总在心里蔓延,终于憋不住,便慢慢说了出来,一五一十,真心实意。

  “这怪不得你,你已经付出了你的全部。谢谢你。没有必要为她人作嫁衣裳,如果做出来了,你自己也会被冰雪淹没。”我对唐月寒说道,拍了拍他的肩。

  “为你作嫁衣裳,是我的宿命。”唐月寒笑了笑,全是苦涩,寂寂说道。

  “那你带我去找他,我们带他回家好不好?”我突然想到青牙在那里,也像这二十年的我一样,那么孤独,我尚能望着星空,寄托哀思,而我不知道那个地方,能不能看到星空,或者,他有没有时间停下来望一眼星空,我悲哀地想着,也便不由自主开口问唐月寒。

  “那个地方时空一直在变换,没有人指引,我再也回不去了,我这次来,还是雨寂好心送我回来的,就是你上次见到的那个童子送我回来的,如今他已经走远了,我们再也赶不上了。我现在也有点憎恨当时的我,为什么不把他从那个冰冷孤寂的地方拉回来。对不起,灵犀。你尽管打我骂我,我是绝对不会还手的,我也不会还口,只要你能原谅我,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我们这么做,也只是想换来你永远的微笑。”唐月寒说道。

  “你这是什么话,月寒,你已经做了这么多,我该感激你,哪里还有憎恶你的道理呢,我还有时间,我还可以等他,我要等他回来,就像那些樱花也在等一个人回来一样,只要还能看到这个世界,我就会等。”我笑着说。

  “我喜欢看你那个时候那种樱花般轻柔的笑,仿佛能照进人心里。你现在的笑全是苦涩,对不起,灵犀,我太无能了,没有办法让你绽放出幸福的笑容。”唐月寒的笑容凝固着,若有所思地对我说。

  “时光改变了我,你无须愧疚。你为我做的所有,我都记在心里,永远不会忘。来,我可给你绣了十几件衣裳,一件一件,你可都要穿给我看,看看我的衣裳,能不能配得上你这样标志的人物。如果能配得上,那便说明我绣艺大进了,我该高兴。”我取出箱子里的衣裳,一件一件地捧到他眼前,笑着说道。

  “我还怕我配不上你这绝佳的手艺呢,不过我看这些花样,倒是愈发地栩栩如生了,我一眼看过去,便知道你手艺大进了呢。”唐月寒抚摸着那些花纹说道。

  “对了,月寒,他可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只说,下次他回来,给你许诺的樱花和春天会兑现,别的只字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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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把油纸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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