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不已,我们全都走到了尽头,倒在了一片大雪里,被雪花掩埋,等春天来临,将我们带去那个百花盛开的世界,那里有你,有我,还有数不尽的鲜花,每一阵风吹过,我都能听到你为我而砰砰乱跳的心跳声。我想最好的我们,便造就了最美的初见,最彻底的动心。
“好,那你这便随我走吧。”童子手上的莲蓬开了莲花,转身就要走。
“你等我一下,我还有一个心愿,她一个人在这湖里,我总归是放不下心的,我要带她去小竹屋,取上那把伞,还有他留的信笺,再送她去樱花楼,只有她一切安排妥当了,我才愿意离开。”唐月寒看着我深情地说。
“你们凡人真是酸腐,拖沓而麻烦,师父还说你这小子有慧根,让我特意来迎你,我看你也不过如此,无知小儿罢了。”那童子没好气地说道。
“我到底跟您是不同的,您浑身散发着仙气的清香,到来就似清荷盛开,我到底是不能和你相比的。所以就得麻烦你多等一会了,对了,麻烦你把这故弄玄虚的大雾去掉,我们什么都看不见,好似入了迷宫,自然是找不到的。你且先去人间顶好的茶楼里吃点茶,待我安顿好灵犀,明日启明星亮起,我便来渡口找你,那时大家都在沉睡,我们也不必惊到别人。”唐月寒有理有据地说道。
“你倒是想的很周到,看在我们将来会有很长时间一起修炼的份上,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去完成未完的心愿,明日时间到了,你若还不来,我可就要去绑你了。对了,你刚才让我去喝茶,你可有什么好去处?赶紧知会知会我,我若满意了,便在师父面前多替你美言几句,让师父早日将让她长生的法子告诉你,你也就能早点回来了。这法子我不知道,师父想必是一清二楚的。”那童子伶牙俐齿,几句话就让唐月寒服服帖帖,他抓住了唐月寒的软肋,而唐月寒,完全被他牵着鼻子走了,可是他依旧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
“你听着,城南有一家玉林轩,里面有很好喝的樱花茶,你喝上一壶,怕就会醉倒在花的清香里了。快去吧,不然卖完了就得等明天了,我怕你喝不上。对了,别太招摇,吓到人,我听到些风声也是会向我未来的师父他老人家禀报的。”唐月寒说道。
“我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快去吧,误了时间就不会有你好果子吃了。”那童子依旧带着一身寒气,说道,就像雪下过一样冷。
他说完,浓雾就散开了,他也慢慢降落了下来,莲花落了,又变成莲蓬,那莲蓬转眼之间又化作了一只小船,他开始像模像样地划起了船,我们也划着船,相对而行,渐行渐远,他很快靠岸,我们却依旧在湖面上划行了很远,水面被拨开,又回归平静,一切那样安静,却让人怎么也笑不出来,怎么也无法得到心里的片刻安静。
“你真的要走吗?留下来好吗?就当那个童子从来没有出现过,我们也没有再去过华阳,一切都是道听途说。月寒。”我带着满眼泪花问道。
“他说要用绳子将我绑了去的,灵犀。已经这样了,你就乖乖在樱花楼里等我回来,替我多绣几件衣裳,我以后好穿出去炫耀。我承诺你,如果五年之内找不到能让你,让我永生的法子,我就回来找你,你多看几遍他的信,多绣几朵花,我就回来了,很快的。我这次去,不只是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我想给自己一个等待的机会,机会就摆在眼前,我不想放弃,我相信你是明白的,灵犀。下次回来了,阿叶说不定也就回来了,我们一起相约,再去吃水晶包子,这次还是一样,每样来一笼,你说好吗?”唐月寒摸了摸我的头,温柔地对我说。
“可我还是舍不得。”我看着繁花也没有心情,心里只是一大片的空白。
“灵犀,你的头真像个包子。哈哈。下次见到你,我要给你梳个包子的头型,你可不要躲啊。”唐月寒不知道在想什么,大笑着说道。
“你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说着说着,我倒成了你笑话的主角呢。你这脑袋天马行空的,这世上,竟没有你想不到的事情,也没有你说不到的笑话。”我又伤心又好笑,竟不知怎么去和他理论一番。
“到了,我们上去吧,赶紧拿上你的那把伞,还有那些信吧,然后我们就立马启程去樱花楼,我怕误了时辰,就不好了。”唐月寒急急说道。
“那那个小竹屋呢?”我不知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便问道。
“我们将它送给寡居的张大婶可好?她一生孤苦,茅屋一刮风一落雪便漏水,实在不是个长久之计。她也经常帮我们修理那些花,侍弄庄稼,也帮你织布什么的,正好我们可以报了她的恩,你再送些银两给她,让她好生过活。我相信,在她的照顾下,你喜欢的那些朝颜花可以开许多年,指不定我下次回来时,还能看到呢,那我们一定会很欢喜。”唐月寒故作高兴地说,但我知道,我们的舍不得,全都是一样的,从空空如也到变成一个温暖的家,是我们四年的青春繁茂,也是无处安放的失落和等待。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是这么个理没错,可是,下次再回来,一切便都不属于你我了,人可以回去,但是时光再也回不去了。”我小声说道。
“灵犀,你说的我都明白,你的舍不得我也明白。但是,我们既然决定要离开,便不能给自己回头的机会,一旦想到后面全是温暖,前面全是漫天风雪,我们便再也迈不出脚步了。所以,我给你做了选择,你不要怪我太过无情,我也怕自己后悔,所以这样做了选择。”唐月寒眼里带着森森的雾气说道。
“我不怪你,就这样吧,我知道我无论如何是拉不住你了,但我会在樱花楼等你回来,你说的绣花的衣裳我不会忘。”
我们取了信笺和伞,张大婶很高兴,送别了我们,眼里闪烁着感动的泪花,说只要我们回来,她就在门口掌灯,只要她在,那间小屋,就永远是我们的家。
我们划着船又回了华阳,到了樱花楼已经是黄昏,向樱雪姐姐告知了一切,她便准备了些晚饭,我们聚在一起吃,也算是给唐月寒送行。我们只说,唐月寒是去京城里做生意。
樱雪姐姐拿出了她珍藏多年的樱花酒,我们喝了许多,喝得那么醉,却又想假装清醒。樱露送来了些醒酒汤,我们全喝了,酒才醒了些。
离别的时候人总喜欢喝酒,喝着喝着,真心也就袒露无疑了,但是还是要伪装,不让离人多掉一滴泪。只是,就算能体会到,有些眼泪,还是被风一吹,就散落了。
我和唐月寒在屋顶坐了一夜,不断地说话,眼泪在风里翻飞,偶尔他会给我讲许多笑话,我一直听着,但却怎么都笑不出来,眼泪依旧在打转。
很快时间就到了,我跟着唐月寒一起去了渡口,告别的时候依旧全是眼泪,但我拉不住他,拉不住他想要飞上高空的心。
他跟着那个童子袅袅飞上天空。
“还有一个人,也像他这样痴心呢,姑娘,他们可以彼此作伴,你别再哭了。”那个童子喊道,随后我就看着他们越来越远,消失不见。我在渡口边一直坐到了中午,才擦干眼泪回到了樱花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