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成的梦想数不胜数,有些事当时不明白,现在隔着时光更是不明白,误会,更是已遮云蔽日。
再次想起,恍然觉得心已沧桑。须臾之中的永恒,现在想来真是可笑,我们错过了许多年的大雪,樱花,错过了这些年的蒲公英飞舞,更是错过了我引以为傲的笑靥如花。当我们一开始就那么天真的时候,便注定会如此颓唐,注定会在每条路上失意,沿途都是败迹。可是回首每每天真的时候,仍能感受到当时的美好和绝望。一个人的梦,总是天真的,而天真的人,总是在大梦一场。栀子花总是吐露着洁白的芬芳,而我,只是因为一个梦,执着了半生。
所有哭泣的曾经,都是铺天盖地的伤,总是让人欲言又止。栀子之心,但愿不移。
云铃说完,脸上浮起一抹浅笑,我知道,有好多误会缠绕在她心间,虽然故作轻松,但很多误会变成死结,便让人心如死灰了,非得抽丝剥茧,不然便要剪断不可。事实上,没有一种误会会产生美,即使假意打上美丽的蝴蝶作结,也掩饰不了它的本质。
“阿铃,我相信这之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那个时候我以为,也许,莫柒便是一个在桃花阵阵开时,他叩开门讨了一碗水喝的一个姑娘,再遇见我,也抵不过当年的人面桃花。大吵一架过后的我们,每一次和好如初的背后,都是一根根被生生拔下的羽毛,说到底我们还是阻挡了彼此的脚步。只是我很倔强,倔强到让他觉得我很难忘,才肯离开。我用两千年证明了这件事,只是我明白得太迟,白白蹉跎了时光。现在看来似乎我对他有很多误解,但是他永远不对我解释,以为我都懂,可他忽略了我是一个那样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那时候的我很决绝,现在想来,我只恨,这些爱恨情仇,全都这么流于形式。”
“我只知道,你是他心里一朵花开不败的长生之花,我们全都看得出来,他对你的一往情深。自我认识他的那天起,他的眉宇之间全都是深深的思念。”
“如果,他思念的是另一个人呢?”
“我相信一切都是误会,阿铃。”
“时光没有给我退路,我捡起的落花也全都不知所踪,我拼命想要留住一些东西纪念,最后却成空。他一直以为我有多坚强,似乎已经习惯了我是雪瓣山的守护者,只是,他忘了我也有我的小女儿心思,我一想到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整天想着给他红袖添香,而那个人在他心里仿佛明月光般闪耀,我就无法原谅他。那个时候我总觉得,我只是一个误入花丛,被花丛的美吸引,倔强留下来,却发现,那丛花从来都只为一个人绽放。可是一旦想到将来的路是那么孤独,我就想留在他身边取暖,可我已不能在他的世界里毫无保留地笑,我试着留住我的天真,可仿佛已随着盛夏幻灭。我用这么久来提醒自己他对我的好,可只用了一瞬,这些便都被推翻。曾经的我以为,至少在这样繁华的世界里,我的念想,是和他仰看流云,而他,从来都不会选择我,哪怕一瞬。”
“现在能看透了吗?”
“不管从前还是现在,不是旁观者的我,怎么都不会看清楚。但我不会再像从前一样,靠着一腔孤勇,做一些前路不明的事。我现在才明白,在一段感情里,最可悲的便是,一个人极度天真。事实上,当一个人总是毫无保留的时候,也便渴望得到他同样的回应,而那个成熟的人,永远不会轻易吐露心声,他也不会感受到你的苦苦挣扎,只有彼此站在同样的高度言语,才能走到柳暗花明。所以,我现在回来了,是因为我以为,我们现在已经到达了同样的高度。我刚回想起来,记忆还很鲜活,但是毕竟两千年过去了,我应该拨开所有的迷雾,而不是继续在失望和恐慌中思前想后,失去自我。而且,时光总会将过去粉饰的很美好,现在想来,有他在的每一天,我其实都心花怒放。”
“失去自我的人,终究会声嘶力竭,一朝花落,熬成满面的风霜。其实,幸何先生又何尝不是失去了自我。”
“我会去和他谈谈。我走了,小离。”
我们回了自己的房间,黄昏时光,记忆一片片浮现。我站在窗边,看着晚霞浮现又落尽,回忆的重量太重,不一会儿就让人泪流满面。作为旁观者,我看云铃和幸何先生的故事,看的清透,可是对于自己的过去,我始终刹那凌乱,找不到出口,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失去了自我,迷失在纷繁一片里。
云铃终于见了幸何先生,一切拔云见光,她终于散发出了栀子花般透出心扉的笑容,她告诉了我一切,我的心里也由衷地绽放出了一个微笑。
那天早上有轻微的露气,幸何轻轻叩我的门。
“阿铃。我来找你,是想跟你解释从前种种。”
“姐姐呢?”
“其实我不是不将救雪儿的事放心上,只是当时我在等一个时机,等月圆之时,去晚霞尽头寻秋露浓,但我怕告诉你我去涉险,你会担心我,你一气之下回去,我也没多想,只想着你回去陪雪儿也好。莫柒后来告诉我你已经去了晚霞尽头,我心急如焚赶过去,发现那头猛虎已被你斩杀,而你也陷入了沉睡,我在那儿等了三天三夜,采了两株秋露浓,我带你回了雪瓣山,那头猛虎灵力太强,你遭受重创,神识散尽,我虽给你用了秋露浓,可也无法一下子就让你醒转。我知道你担心雪儿,就给她用了另一株秋露浓,她很快就好了过来。等她恢复如常后,我就带着你到了晚霞尽头,那只虎灵力散尽,但却飘荡在你们搏斗的地方,我就用雪瓣山的五色泉眼处的彩石给你做了一副石棺,一来可保你神识不散,二来这石棺可以吸附灵力,我将石棺隐藏好之后,便隐居在了橘子洲,再不出世。等了两千年,那天你终于醒了,可是石棺太有灵性,竟洗刷净了你的记忆,我心里一想也好,那些回忆太痛苦,可是后来你跟小离一起去了失忆洲找寻记忆,我无力阻挡,只能在背后默默守护着你们。幸好,你想起记忆的时候,还愿意回到我身边。不然,我只怕要随你远走天涯了,也许变作蝴蝶,在你身边飞来飞去,一直等到你原谅我的时候。”
“你要我原谅你什么?”
“原谅我,总是自以为是地对你好,没有聆听你内心的声音。”
“不怪你,只怪我年少无知。姐姐如今在何方,她还好吗。”
“她还在雪瓣山,等你回去。”
“莫柒呢?”
“从我知道她诱你去晚霞尽头时,我便已跟她言明一切,后来我听闻她一直在找我,只是已经做了了结,再也没必要见她了,我再也没有回去过,一直在这里等你。一切的开始,只是因为我年少时,生命垂危的时候,她救了我,我只是感恩她救命之恩,并无其他。”
云铃细细叙说,一言一语都如此清晰。
“小离,其实我最开心的不是知道他有多爱我,也许我一直都明白,我最开心的,是姐姐还在等我,还能对着我淡淡地笑,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真好,阿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