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黑暗里摸索穿行了多久,突然有一团樱花色的光出现在了眼前,那束光与我渐行渐远,我拼命想要抓住那道光,便跟着那些光奔跑了起来,后来,我甚至飞了起来,可我还是追不上那道光,追着追着,那束光便消失不见,化作了一朵樱花,躺在了我的手心里。我心里一惊,便瞬间醒了过来。
我睁开眼睛,发现云铃此刻正坐在我床边,哭的梨花带雨,让人怜惜。再环顾四周,小夭和小朵在桌子上趴着睡着了,而幸何先生,此时此刻正在窗户边,望着天空。
云铃觉察到我醒了,便略微浮上了些笑意。
“小离,你终于醒了,你已经沉睡了七天八夜,可担心死我们了。”
他们听到了云铃说话的声音,目光便齐刷刷地朝我看来。我只能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回敬。
小朵急急地跑了过来。
“小离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我只是做了个美梦,不愿意醒来。”
“那梦里有我吗?”
“还没梦到呢。”
“没有我梦怎么会美呢?我刚睡着时,还梦到了姐姐,梦见姐姐,我,还有小夭姐姐,我们三个人在我以前住的那个云朵上拔萝卜,只是那个萝卜太大了,我们三个人拔了半天,都没拔出来。然后,我就醒了。”小朵水灵灵的眼睛每次这样望着我,我都会被融化,只是有些事她不需要知道,我想为她阻隔所有忧伤。
“的确是个美梦。”我无力地说。
“小离,你醒了就好。我带小朵出去看看桃花,我不敢离开太久。明天我再来看你。”小夭忧伤地看着我,像是担心花瓶会碎掉一样的眼神,我知道她是想让我跟云铃他们好好谈谈。
“好,谢谢你。”我轻轻吐露,感觉在梦里费尽了心神,我连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
说完她们就依依不舍地走了。这样天真的我们,似乎都已经是过去。七百年,想来足够漫长,我们携手并进,也许能交换来一个希望。
房间里又重回寂静,云铃的眼泪又簌簌而落,那样美丽的她,哭的梨花带雨让人于心不忍。
“阿铃,别哭了。”我拿出床角的手帕,想替她拭泪,她便从我的手里取过了手帕,飞快地擦干了眼泪,对我绽放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小离,我到的时候你已经躺在了床上,旁边还是你誊写了“移花接木”之法的手绢,幸何说你们的命理已经交换。你为何这么傻?”
“我想保全你们的姻缘。我希望,我们这一群命犯孤煞的人之中,总有人能逃脱束缚,长相厮守。何况我以后也出不去了,不如我来替幸何先生守住橘子洲,你们可以一起去雪瓣山,续写未完缘分。”
“你可知道,我不愿意你牺牲自己来给我造出温暖的光?我不愿意你牺牲自己的自由来交换我的幸福。”
“这是我的诛心之劫,你不用负疚。”
我们说话的时候幸何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窗户边走到了床边,正定定地看着我们。
“我的诛心之劫两千年了都没过去,小离,双倍的痛苦不应该在你身上应验。我会设法解除你所施的移花接木之法,还原最初模样。你知道的,除非这颗心被剖去了,烧的灰飞烟灭,不然在那个人面前,你永远都无法死心。”他意味深长地说,眉眼如雪,冰冷沧桑。
“先生不必再为我忧心,我已经作出了选择,便是不怕后果的。”
“你可有什么办法解除?”云铃急急地问。
“毁掉我自己,这样我的命运空白,小离也不会受到影响了。”
云铃的眼泪又一次落下,沉默不语,我知道在这样两难的选择里,她永远无法做出选择。
“阿铃,我已经替你做出了选择,不要辜负我期望的岁月静好。我本就该是这样的命运,我不怕再多添些什么,只要你们能够从此天高海阔,我就心安了。我这样做,也只是为了更好地守护一些人罢了,我希望你能多替我照拂他,可以吗?我想要些樱花的花种,这里没有樱花,我觉得好冷清。”
“阿念,没有别的选择吗?”
“这就是最好的选择。请你们一定要答应我,一定要绣出锦绣缘分。阿铃。对了,先生千万不要毁掉自己,要带着阿铃朝繁花深处走下去,好吗?”
“好。我答应你。”幸何先生终于允诺,我释怀了不少。
这里没有樱花,我觉得好冷清,我的心里如此期待有一片樱花花海,瞬间出现在眼前,而他此刻就在樱花树下,对我笑,伸出手要拉着我远走。我只是想再见你一面啊,我在心底呐喊。
“阿铃,不要再落泪,要带着我的爱,过好每一瞬。好吗?”
“好,我答应你。我会回来看你,我会经常去看他,告诉你他的景况,下次回来,会给你带上最美的樱花花种。”
“谢谢。”
“应该是我,千言万语地跟你道谢,谢谢你,将我梦寐以求的幸福送给我。可我真的不愿意你再受一丝伤害,我们的事,也许会有转机,我不想让你以一生孤寂相搏。”
“阿铃,我是心甘情愿的,你们只要过得幸福,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这对我而言,便是最好的选择,我从此以后,只想在这里种出一片樱花林,整天整天地看着樱花,你能帮我实现吗?”
“你真的相信时光会治愈一切伤痛吗?”
“对于用情太深的人而言,时光并不能治愈一切伤痛。对于红尘过客而言,时光便可以治愈一切伤痛。”
“只可惜,我们都不是个简单的红尘过客。”
“一生用来记住一个人,就足够了。”
“是啊,等很久很久以后,我希望你也能来雪瓣山看看,漫山遍野的蒲公英,孕育希望的五彩泉眼,还有布满天的星空。等时光走远,风波过去,我希望你也能到那里安家。”
“在这里安家也很好,我喜欢这样的世外桃源,红尘一切与我无关,沧海桑田的变化也与我无关。”
“可我还是希望你能来雪瓣山。”
“等时光走远,我会来,希望到时候一切依旧像现在这样。我会努力修习法术,到时候我也要化作一朵枝头的樱花,鼓足勇气多看他几眼。”
“小离,我明天就要走了。”
“你们明天一起吗?”
“你留下来照顾小离几天,我先回去,打点一切。”幸何先生突然说。
“好。对了,幸何,小离无法离开橘子洲,我想在这里也举办一场婚礼,好吗?”
“那我们过几天再走。”
“好。”
“幸何先生,阿铃,夜色已深,你们都回去歇息吧。”
“那好,你也早点歇息。”
说完他们就走了,房间里重归寂静,我也闭上眼,准备大梦一场。
晚霞为媒,桃花为礼,天地为见证,多么美妙的缘分,我不禁赞叹道。好一对璧人,好一个开花结果,好一番桃花岁月,长青时光。
幸何先生好几天都在准备婚礼,小夭,小朵,阿铃轮番上阵,照顾我的起居,事无巨细,认真简单。只是,昏睡的时候,我无数次地想要回到那个马车洒落星星的梦里去,希望能窥探些玄机,但是终究不能。
我总是觉得,那个梦是想告诉我,冥冥之中一切皆有注定,而所谓的变数,本质上只是种交换罢了。
我承受了本该不属于我的东西,我就不怕更猛烈的暴风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