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里路云和月,我们像漫天飞絮,虽然总是向往天空,却永远只是在飘零,永远飞不到天上去,最后只能化作一片尘土,消逝于天地之间。所有人都觉得一粒尘埃是那么卑微,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离开了这个世界,也只是一粒渺小的尘埃罢了。
我和唐月寒砍了一些山林里的竹子,找了几个山民帮忙,用了半个月,才盖起了一座竹屋,夏天便快要结束了。我们还种了些花花草草,再架了些篱笆,撒了点朝颜花种子,期待着明年夏天到来时,这些朝颜花便会爬满篱笆。我们还用山里的雨花石砌了两面墙,再加上一面篱笆,正好严严实实将院子围了起来,再在院子里用鹅卵石砌了条小路,方便下雨的时候走动。唐月寒还开辟了一小块菜畦,洒满了一些常见菜的种子,不过几天,就冒出了许多嫩绿带点娇黄的小芽儿,看得人心里很是欢喜。远远望去,这就是一副普通人家的样子,但我知道,这远远不够,因为我想要相伴一生的那个人,还没有来。但是这样温暖的小院落,还有唐月寒的陪伴,还是让人心里减少了很多凄凉,唐月寒收到了林叶的信笺,便也给她回了一封,希望她来了以后可以到这来,我们一起感受这温暖的细水长流。
秋天总是下着雨,我每次都打着青牙送我的那把樱纸伞,立在鹅卵石小道上,直到雨停了,将淋湿的伞晒在阳光里,干了再收起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冬天来了,下起鹅毛大雪的时候,我也会打着那把伞,让雪花落在伞上,变成柔柔的樱粉色,直到唐月寒看着我在大雪里冷的直打哆嗦,看不下去时,便会拉我进屋子,烤着暖暖的炭火。只有我明白,我只是想知道,那把伞是否真的像青牙所说,可以散去一切悲哀。
春天来了,我和唐月寒就会种些东西,等着秋天收获了留着冬天吃。我也会纺布,裁衣绣花,一年下来,我绣的衣裳便有厚厚一沓,大概十几件,我的想念,全都堆在了里面,所以我总是不敢去翻,怕自己会忍不住地落寞起来。到了第二年夏天的时候,我们撒的那些朝颜花全都开放了,许多藤蔓绕在了篱笆上,深浅不一的紫色,让这个小屋显得很温暖,充满了祥瑞。披星戴月,偶尔误入藕花深处,我们的生活充满了童真,也充满了人间烟火该有的清香。不知不觉,四年便过去了,我也从二八年华的少女变成了一个双十年华的心事重重的女子,按理说,我这样的年纪,早该婚配,或者说,孩儿都该有一两岁了,只是为着一个人,我生生耗费了时光,隐匿了青春。在此期间,我也没有听见一丝一毫有关青牙的风声,其实我比谁都想知道,但为了他的一片坦途,我便时时刻刻压抑着自己的内心,唐月寒几次三番想帮我去打听,都被我拦住了。
七夕节快到了,四年时光可以改变很多,我和唐月寒便决定去华阳城里逛一逛,顺便将我这四年来绣的五六十件衣裳拿出去卖掉,一来可以贴补家用,二来屋子里堆了好多衣裳,让人觉得密不透风,卖掉也正好清理空间。我和唐月寒又划着船,在七月初六早晨出发,准备赶往华阳城。为了避免多生事端,我和唐月寒临时决定,把那些衣裳都低价卖给樱花楼,让她们转卖,我们也不用找销路,可以多转一会,我和唐月寒将衣裳卖给了樱雪姐姐,第二天再去的时候樱雪姐姐便说那些衣服款式特别,已经卖光了,而且价钱还不错,把我和唐月寒着实惊异了一把。
七夕的时候,我和唐月寒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走,正好看见有一大户人家的小姐正在阁楼上扔绣球,我便拉着他在阁楼底下,混在人群里看热闹。可是,令人没想到的一幕出现了,我和唐月寒正在笑着谈论这户人家嫁女儿的排场,那个绣球就莫名其妙地落在了唐月寒的手里,使他一头雾水,旁边的我也一头雾水,或者说,那个小姐看上了唐月寒的一表人才,就有预谋地将绣球扔在了唐月寒的手里,我们好似在看戏,没想到连自己都是戏中人,此时此刻,已经无法脱身了。
我和唐月寒还没反应过来,那户人家的家丁就来了许多个,将我和唐月寒生生拉进了他们府里,看戏的群众一哄而散,只留下我们心里的一腔眼泪,无处诉说。
“这位公子,你接了我的绣球,便要娶我了,请你回家准备一下,再过三日就是我们的大喜之日,而且我们家只有我一个女儿,所以,你是要入赘的哦。兰辛会在这里等你回来娶我,公子。”那个小姐一袭红衣,化着喜气的妆容,标志美丽,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不知道唐月寒心里是什么想法,一旁看着的我,纵然只是个女子,也为这美丽倾倒。只是,这天上掉下来的姻缘,唐月寒看起来却心无波澜。
“兰辛小姐,就算我想要娶你,也得先问过我原配夫人的想法,毕竟她已经为我生了一儿一女,我万万不能辜负她。”说完,唐月寒便看向了我,接着,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我。
“她不是你的妹妹吗?”小姐看着我难以置信地说道。
“小姐是从何得知这位姑娘是我的妹妹的?”
“刚才家丁本想请你一个人进来,这位姑娘说是你的妹妹,他们才让她一起进来的。”
“我们家贫,她太爱我,所以想让我当贵府的乘龙快婿,让我少受些苦,所以才说了谎。可我实在没办法舍弃她和孩子,一人在此享福。我也委实不愿意委屈小姐,所以还请小姐快快放我们归去吧,家里还有啼哭小儿,我们委实放心不下。”唐月寒眼睛眨都不眨,一口气说完了,我看着他,也被他的谎话连篇折服了。
“你们的孩子叫什么?”那个小姐突然问我。
“大的是男孩,叫月牙,如今五岁了,小的是个女孩,叫木棉,如今三岁了。” 我厚着脸皮说道,脸涨的通红,深怕露陷了。
“我也不想耽误你们的姻缘,可是绣球已经抛出去了,叫我如何再觅佳婿?”她盯着我们说。
“小姐再抛一次绣球吧。”我说道。
“这怕会让那些人误会我太轻薄,轻薄桃花逐水流。”小姐若有所思地说道。
“小姐只需向众人解释是绣球不小心滑落,家丁带错人了即可。小姐一定可以再觅得佳婿的,在下确实高攀不起。”唐月寒不卑不亢地说。
“如果时间来得及,真想早点遇见你。可我也委实不想棒打鸳鸯,你们快些走吧,趁我后悔之前离开这里。”兰辛说道。
唐月寒拉起我,一溜烟就走了,这件事使得后来唐月寒看见抛绣球的就躲得老远,生怕这天降的桃花运砸到自己头上,后来的一千多年一直如此。
我们买了个糖葫芦,正在街上吃,我低着头,一不小心就撞上了一个人,四目相撞的瞬间,我拉起唐月寒转身就跑,唐月寒领会了我的意图,后来改成了他拉着我跑。不一会儿,就跑了很远很远,在热闹的人群中,我们开始谁都看不见谁。而我之所以那么跑,也是因为那个人,正是青牙。而在街头,我也听到了他的一些风声,说今天,便是他跟明珠的大喜之日,看来最终避无可避,因为刚刚的他,穿着婚服,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后面,没有花轿,没有迎亲的人,也许还没到时间,我这样想着,也便走了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