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幸福,也只是片刻的一叶障目罢了。
樱花落尽了,青牙跟着他娘亲一起回了家,虽然也在华阳城里,但是他娘亲开始管制他出行的自由,所以我们隔很久才能见上一面。
我依旧经常去樱湖旁边,看那些纷纷坠落的樱花,寒来暑往,一年也很快就过去了。又是一年春天来临,又到了樱花盛开的季节,我照例来到湖边,看樱花开的铺天盖地,一个人的时候,也总是想起从前娘亲看樱花时悲伤的眼神,也想起青牙看樱花时温暖的眼神,心里一会儿冰天雪地,一会儿春暖花开。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个甜美的小姑娘的声音突然传来,我转过身去,看见一个笑靥如花的年纪似我一般大小的姑娘正一脸灿烂地看着我,像夜空里的繁星一样明亮。
“我在看这棵樱花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她那么亲切,就随口回道。
“那这棵花树上开的花那么美丽,你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悲伤呢?我看到这样美的花,只想笑,笑得很大声。”她皱起眉头问我。
“没什么。只是想起从前,有些不知所措罢了。”
“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没有,我只是不可抑止地想念一些人,那些给我最多温暖的人。一个人看这花总是带着笑容,一个人看这花总是满眼泪花,我想着他们,也便在这两种情绪里流离了。你呢?你为什么要带着笑看这些花?”我貌合神离地问。
“因为我看到的是希望,是花开,所以我带着笑。”她立刻回应道。
“那如果你看到的是花落呢?”
“我还是会带着笑,因为花落很美,而且我知道,花落了之后来年还会再次开放,我只需要分享它现在的美丽就足够了。”
“那如果有人将这棵花树砍伐殆尽呢?”
“那也无妨,这份美丽会永远在我心上,只要想起曾经看过的繁花,我就不会绝望。而且,我完全可以选择在家门口再种一棵这样的樱花树,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樱花的存在,我就没有必要绝望。”
“可是有的时候樱花树也代表着从前时光,从前的时光再也不会回来了,不管你新种的樱花开的有多好,所以我能读懂那个人眼神里的悲伤,我能听见她的心声。”
“人不能永远活在过去的阴影里,总是要向前看的,永远都要向前看,既然时光不能停留,那我们只能抓紧现在的每一瞬,让每一瞬的自己都开心快乐,不是吗?”
“你说的很对,可是好像没有人能做到。”
“只要心里有这样的信念,总是能减轻些伤痛。”
“嗯,能减轻些伤痛也是好的。爱上一个人,就会在这样一叶障目的幸福里,失去自己,越不清醒越不会痛苦。”
“奶奶跟我说,只要捡起石子,将烦恼的事小声地说给那些石子听,再抛到樱湖里,那些烦恼便全都会消失不见了。要不我们也来试试,也许你的生活就会明亮起来,你所期待的一切,也便都会成真了。”说完,她就将她捡起的一些石子分给了我一些,我虽然不太相信它真的有如此神奇的魔力,但是少女心性的我,还是收了起来,将它们紧紧地握在了手里,渴望我所期盼的,真的能成真。
我看见她不断地对着那些石子窃窃私语,然后猛一下子将石子扔进樱湖里,石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到湖面上,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我希望,我们一家人,忘却从前,开始新的生活。父亲可以忘掉从前,不再酗酒,沉在娘亲离去的梦魇里,会善待二娘。明阳,明珠和我之间,不再有恨意汹涌,闹成这个样子,实非我所愿。我希望我们一家人,可以像平凡人家一样,有着平凡的人间烟火,有着平凡的幸福和欢喜。”说完我就捡起一枚粉色的石子扔进了樱湖里,扔的很远很远,激起了不小的水花。
“我希望,我和青牙,能够永远在一起,下次樱花开的时候,他就能娶我进门。”我又挑了一枚雪白色的花瓣形状的石头,扔进了湖水里。
我就扔了两颗石头,就在那儿捏着那些石头,静静地看着她不断地扔石头,不断地激起涟漪。她看我一动不动,便径直朝我走了过来。
“我看你就扔了两颗石头,你还有什么别的心愿吗?”
“没有了。我就只有这两个心愿,如果能够实现,我这一生便圆满了。我从来不想奢求什么,只是这两件,我真的用心在祈求,只是我不知,是否可以真的实现。”
“会实现的,樱湖听见了你的愿望,也会舍不得揉碎,一切都会好的,你要耐心等。”
“真的吗?”
“我一向不喜欢说假话,心里怎么想,便怎么说,你想让我替你编织一个谎言,我也未必肯,我这么说便是这么想的。”
“谢谢你。”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她很亲切,仿佛孪生姐妹一般,让我总是想找她倾诉全部,那个下午,我们就坐在樱花树下的青石阶上,看着樱花绽落,我跟她说了全部我从小到大的遭遇,她就那样温柔地听我诉说,安慰我一切都会变好,还说在樱花树下相遇的人,生生世世眼里只有彼此,会永远幸福。
“我叫林叶,是珊瑚山庄掌门人的女儿,我爹势力威震江湖,名声滔天,以后你有什么委屈都可以找我,我替你摆平。”
“好,我是段灵犀,我爹是城北段员外,如今家里经营一些小生意,尚算殷实,不过比起你家还是差远了,很高兴认识你。”
“有空来我家玩,我家有很多樱花树,记得来看。”
“我家也有一棵樱花树,只是全都被明珠霸占了,打小我喜欢的东西,最终都会变成她的,但这次,我不会再将青牙拱手相让了。”
“我会助你一臂之力,捍卫你的幸福。”
“谢谢你,阿叶,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助你追寻你的幸福。”
“灵犀,我们来唱歌吧。”
“好,唱什么歌?”
“我们用那个飞玉雪的调,重新填词,改成樱花飘这个名儿,一起写樱花,再用那个调重新唱出来好不好?”
“你这招旧瓶装新酒不错,我喜欢。”
我们就一起重新填词,不断地写着樱花,反复推敲,直到我们都满意了,就一字一句地唱出来,心里是那样的快乐,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类似姐妹亲情的温暖。
我们唱着唱着,天就黑了,我们跟对方告别,约定明天还到这里,继续看樱花,继续唱歌,就这样过了好几天,林叶的笑容就像一道温暖的光,使我相信,只要努力去追寻,幸福就会恰到好处的出现。
那个时候的我们,是那么地简单幸福。后来一切都改变了,可是因为她曾经那样温暖过我,我对她,在生死抉择之际,依旧是满满的怜爱。
第二天,我就随着她一起去了珊瑚山庄,很大很大,还有许多人工的湖泊,亦有一片樱花林,此时开的纷纷扰扰,林叶带我四处转,四处看,用了小半天,才勉强将景色看完。
后来,她给我拿来了许多桃花酥给我吃,我虽然是府里的大小姐,但是在二娘的只手遮天下,其实卑微的厉害,这种美味很少能到我的口中,所以吃的格外香甜。
那个桃花酥的味道,隔了很久很久以后,我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