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镜花水月
齐彩露2018-06-08 15:102,584

  我们的爱,不过就是一场镜花水月的事,看似美好,其实全都经不起推敲。用这句话来形容我父亲和我母亲的遇见,再合适不过了。

  青牙总是陪着我去看那些樱花,一个月过去了,樱花快要落尽。他的举动惹得二娘和明珠也很是不快,青牙这样美好,我看得出来明珠也很是仰慕他,只是青牙总是对她爱理不理,有的也只是表哥该有的情分。二娘就在青牙的娘亲,她的姐姐旁边不断吹耳边风,使得青牙的娘亲铁了心要赶紧带他回家。

  这天,青牙把我叫到了桃林里,又一次给我在桃花阵阵里推秋千,花纷纷坠落,十分美丽,我们就这样,看着落花,静默不语。

  “灵犀,我要走了。”青牙无力地说。

  “什么时候走?”我故作不知的问。我心里明白,二娘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把明珠心心念念的幸福霸占着不放,而且只要是我喜欢的,明珠就会跟我抢。

  “明天,娘亲就要带我回去了,可能我没有办法每天带你出来看樱花,每天给你推秋千了,但我会尽力来见你,灵犀。”

  “青牙,多给我推会秋千吧。”

  “好,灵犀。我想听听姨父和你娘亲的故事,你可以给我讲讲吗?”

  “我以为二娘,明珠,明阳他们会跟你说起。”

  “她们是跟我说起过不少,可是带着偏见,总是不真实,我想听听那些你口中的故事。可以吗?灵犀,跟我说说吧。”

  “我娘是我父亲最爱的女子,只不过她早就离开了人世,父亲的心里也只有她,整日用酒来麻醉自己。所以二娘和明珠将恨意都转嫁到了我身上,得不到爱的人,心里总是藏着悲怆,泪水都会转化成恨意泼洒到别人身上。”

  “他们相爱吗?”

  “嗯。只是我小的时候,娘亲一直抱着我簌簌落泪。那个时候父亲总是不来她这里,总是被爷爷奶奶唤去陪二娘,因为那个时候,二娘生了明阳和明珠,父亲又是一脉单传,所以明阳的到来很得他们欢心。我娘亲身份卑微,只是个绣娘,而二娘,是大户人家出身,这一切的一切,都导致了父亲和娘亲的逐渐分离。后来,娘亲抑郁成疾,在我五岁的那年,就永远地离开了我。父亲的心也随着她去了,整日喝着酒,试图忘却一切悲痛,对家里的一切早就不闻不问了。有时候我觉得,这偌大的家里,没有一点温暖的光撒到过我身上,你来这里的这些天,是我到现在的人生里,最幸福的时分。”

  “他们是如何遇见的?”

  “娘亲跟我说过,那时候,她还是个初出茅庐的绣娘,刚学成手艺,就在绣楼里招揽客人。那天,父亲骑马经过那里,一眼就相中了她绣的那件衣裳,可是尺寸不合适,对于父亲而言,那件衣裳着实有点大了,那个时候的他身形瘦削,器宇轩昂,温柔的像月光一样,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心,使她避无可避。后来她就带他去量尺寸,约定一个月之后来取,约定绣的图案是淡青色的竹叶,她还在袖口处绣了朵小小的樱花,也许打心眼里她就将父亲放在了心上,娘亲爱极了樱花,也便觉得樱花最能表达她的情感。后来父亲一个月后来取衣裳,不知怎么一眼也便看到了绣的那朵樱花,就问她是不是很喜欢樱花,他会为她种很多樱花,要她跟他一起去看樱花。后来他们就经常相约去后山看樱花,娘亲说那是她最美好的记忆,因为记忆太美好,所以无法容忍他后来的背叛,可自己又太爱他,只能那样默默忍耐着。我现在才明白,父亲也是真的喜欢娘亲,可是种种外因的介入,最终还是导致了这样悲惨的结局。后来樱花落尽的那一天,父亲便去跟娘亲提亲,用重金把娘亲从绣楼里赎了出来,一起的绣娘们,都连连称赞他们是天作之合。父亲在城外的别院娶了娘亲,山上的那棵樱花树就是聘礼,只是他隔几天才会来一次,娘亲每次问起都说在忙家里的事,等忙完了,就来带她回家,她就在这样漫长的等待里欢喜着,也绝望着。可是娘亲没想到,父亲家里还有一个明媒正娶的妻子,比我母亲还小一岁,此时已怀有十个月的身孕,快要临盆,也便是你的小姨,我的二娘,娘亲伤心绝望至极想要离开他,却发现自己也有了身孕,父亲知晓一切后便将她带回了家,二娘伤心至极,也便恨我娘亲至极。娘亲来的第二天,二娘就生下了明阳,是个男孩便很得长辈的欢心。二娘也便经常挑娘亲的错,常常羞辱于她,可是娘亲为了肚子里的骨肉,也便是我,再痛都忍着,父亲后来也不常来看她了,她的绝望,父亲不懂,小小的我也不会懂。后来我便出生了,父亲给我取名灵犀,也是为了纪念他那迟到的爱情。娘亲本来出身低微,生的又是个女儿,爷爷奶奶也便更加漠视她的存在,二娘便整日来找岔子,娘亲为了尚在襁褓中的我,只能默默忍受一切,她本来想好等我会走路了,便带着我永远离开这里。后来我会走路了,娘亲就打算带着我离开,只是不巧被父亲发现了,他便将她囚禁在了别院里,无人探视,后来我才知道他的漠视也只是为了保护她,可是一腔深情的娘亲不会懂,那个小小的我也不会懂。后来娘亲整日以泪洗面,总是绣了花又将绣出的绣品烧掉,如今,她留下来的也就只有这一方绣着樱花的手帕了,娘亲只留下了这一件东西给我,我每次想她的时候,就会拿出这一方手帕看,轻拂面颊,就仿佛她在温柔地轻抚着我的脸,我很想她,只是她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五岁的时候,娘亲就弃我而去了,父亲当时便是一副要随她而去的架势,后来家族长辈出面阻止,才打消了他寻死觅活的念头,只是从那以后的他,每次都是喝得烂醉如泥回来,怔怔地看着他为她种的樱花,嚎啕大哭。娘亲死后,二娘就将对她的恨意,都转嫁到了我身上,明阳和明珠亦对我充满了恨意,我总是不时地遭到他们的毒打,父亲也对我不管不问,我孤单而渺小地就像一朵在大风里的樱花,无可逃避。本来你来之前,明珠揪住我的头发,让我远离那些樱花的时候,我就想一杯毒酒简简单单了此一生的,但是你带我看樱花,给我在桃花阵阵里推秋千,给我买冰糖葫芦之后,我突然就不想这样做了,我想去靠近你,我突然想变得幸福了。我突然明白了当时娘亲在给那件衣裳绣一朵小小樱花时的心情,也许一切只是镜花水月,但太美好,人就总想伸出手去。”

  “别怕,灵犀,以后换我来保护你,我会努力变得强大,将你拥在怀里,以满城的樱花为聘礼,娶你回家。”

  “青牙,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会。你要等我。我会为你种满一城的樱花,只要你抬头,就能看得见。灵犀,你说如果能重来,你娘亲还会想遇见姨父吗?”

  “我猜她还是会想遇见他,毕竟她是那样敢爱敢恨的女子,只是,她应该会想,在二娘之前遇见他,我知道她不想耽误旁人的幸福。这场镜花水月的爱情,总是那么美好,也总是那么痛彻心扉,总是轻易占据了一颗心。”

继续阅读:第七十三章 一叶障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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