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个多水的都城,光是御花园中便是大片大片的荷池,之间连接的不过是那种曲曲折折的路,但这却不是荷园。
灵惜领着岚帝朝御花园深处去,入眼的是一圆门,门内却只有水池,中间有一亭子。池中是数不清的荷花,放眼望去,细细密密的却又不失美感。
候在圆门内驾船的太监身上披着蓑衣,倒真像是宫外普通的渔家。
待登上池中亭子时,岚帝才瞧见,原来这亭子是镶了翡翠的,硬是在炎炎的夏日,也挤出几分清凉。
瞧着满池的荷花,岚帝不禁想到这儿夏日看是美的,只是过了花期,不是空留一池残叶么。
岚帝轻笑着抿了一口茶水,这与他又有何关系呢。
伺候的宫人很快摆好了笔墨纸砚,岚帝让灵惜选个舒服的姿势坐着,毕竟丹青画起来是很耗时间的。
灵惜见岚帝这么说,取了个巧,便是将头倚着柱子,背对着荷花,眯眼小憩去了。
岚帝瞧见灵惜这小模样,笑着提起笔,不过是斟酌了一会儿,便听灵惜竟打起了呼噜。像是慵懒的猫咪一样,并不让人感到厌烦。
“你们先下去吧。”岚帝对亭子的宫人吩咐,他并不愿灵惜这般模样让外人看了去。
宫人应声,乘船离开了亭子,岚帝这才一笔一笔描绘下去。
阳光照在被风吹起涟漪的水上,一闪一闪,又照进在水中的亭子里,却是没了刺眼的光,留下的朦胧的,如梦幻般的色彩。
岚帝的丹青技艺虽不比专为作画而生的宫廷画师,却也是强于旁人的。
刚描绘好灵惜那泛红的嘴唇,宣纸上便停留了一驾着马车的小东西。岚帝也不惊讶,环视了周围,发现并无旁人时,才道:“朝中发生了何事?”
原来,这驾马车的小人不是别的,正是那能日行千里的妖精——庆忌。
岚帝对这东西早就不陌生了,采荷节上所得到的醉鱼,即是这妖精所化。朝廷要往边境发密文时多半都是让庆忌去传达的,毕竟从盛京到边疆,纵使快马加鞭有得需半个多月,这时就能体现庆忌的重要性了。
庆忌见岚帝问,便从车厢里掏出个卷好的纸条送与岚帝。
原来是清羽王爷写得,见纸上落款,是三四天之前的日子。
清羽王爷来禀报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说找钦天监测了日子,适合轩辕晴出嫁的,便是在十月,再者便是明年了。而湦国又派了使臣,将婚期定在十一月二十日。
末尾还提到后宫的事情,不知是怎么回事,艳嫔忽地就没了气息,肖妃躺在床上也是苟延残喘。永信宫和长秋宫住着的嫔妃宫女皆是有些不适,以为是中邪。便想请个法师入宫作法,也好去去邪气。
岚帝取了张纸,简短地说了他的意思。轩辕晴也须得今年嫁出去,到明年便是十九岁的姑娘了,皇家人可是不能如此晚嫁;至于与湦国的联姻,婚期让魔羽王爷自己把握,后宫中想请作法的,岚帝只留了两字:不行。
写完了东西,岚帝将纸交给庆忌,卷好的宣纸要比庆忌高出一个头来。身高不过三寸的庆忌抱着宣纸看向岚帝。
岚帝便道:“这信不急着送到,你且慢些。”
庆忌虽然不会说话,却是通人意的。若是说,这信较急,庆忌是能一日送达的,可惜也付出的,是庆忌的性命。若说不急,庆忌便是三五日送到,也不需付出什么。
殇国庆忌本来就少,可是不能让这小东西丢了性命。
庆忌将岚帝写好的东西塞进马车厢里,又驾着马车离开了。
岚帝这才继续将心思用在作画上。
画中的,是人身鱼尾的女子,半眯半靠在石头上。周围是盛开的荷花,女子便像是花中走出来的仙子一般。
美丽,优雅,慵懒,闲适,漫不经心。
岚帝画完整副丹青,已经是黄昏了。橘黄色的光撒在灵惜苍白的脸上,却平添了几分暖意。
岚帝便是暗下绝心,应当抽出些时间陪灵惜去各处转转。
岚帝先是叫宫人过来将案台,笔墨纸砚这些个东西全部撤下去。将丹青交给舞惜宫里的大宫女,让她拿去绘画作坊让人装好再送去舞惜宫。
见着大宫女拿画离开,岚帝才轻声叫醒灵惜。
靠着柱子睡了一下午的灵惜醒来时还有些懵,脖子上的酸痛让灵惜清醒了不少。
灵惜问岚帝要画,想看看岚帝的水平如何。岚帝却倒是让人拿去裱装了,不给灵惜看。灵惜也不着急,便缠着岚帝要他抱。
除去脖子上的酸痛,灵惜的腿也是有点麻的。
岚帝最禁不得灵惜缠他,无奈只好抱着灵惜上了游船,又抱着灵惜从御花园回去了舞惜宫。
灵惜将脸埋在岚帝的胸膛,享受着不常能得到的福利。
当然,这时的灵惜完全想象不到十几年后,不论干什么总是爱抱着她的岚帝是怎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