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什么？什么难得？明知道自己记忆出了错，却还是受到了错误记忆的影响？还是，所有人都劝我回头，我却一意孤行，不撞南墙不回头？”
南雅接过纸巾，手指卷玩着纸巾，轻笑道：“你不需要用夸赞的方式来让我降低警惕性。你是叶从挈叫来的人，我不会不配合你的。”
薄月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回些什么才好。
“你叫薄月白，是吗？”南雅突然间问道。
薄月白点头。
“你名字挺好听的。”
薄月白没想到南雅突然间会说这么暧昧不清的话。
“你长得也挺好的。”
薄月白：……
“我觉得你挺适合当艺人的，你要不去演戏吧？就叶从挈他弟弟的公司，你这样的保准一捧就火。”
薄月白脸上浮起一层薄怒：“南雅，你逗我玩儿呢？”
南雅脸上露出些许委屈的模样：“我这是在夸你。”
“我看你这是在讽刺我。”
南雅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还夸人都变得越来越难了，难道你从来不觉得自己长得好看吗？”
薄月白：……
“我收回我之前的话。”薄月白冷冷道。
南雅眼神里闪动着疑惑的光：“为什么？”
“你一点儿都不正常。南雅，你不正常。”薄月白斩钉截铁地评价道。
南雅收敛了脸上的所有神色，直视薄月白淡淡道：“不正常？为什么？说正常的是你，说不正常的也是你，我正常不正常的评价标准到底是什么？”
薄月白愣怔住。
南雅唇角微勾：“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装作冷静自持的样子，装作自己很聪明的样子，就是正常的？当我变得随意一些，口气轻松一些，开了两个不怎么恰当的玩笑，就叫做不正常？”
面对南雅平静的质问，薄月白有些发怔。
南雅轻声道：“人的性格是有多面性的，很多人体内都潜藏着各种各样的性格，只是绝大多数人的某一面性格比较突出。我有时候是这样的我，有时候又是那样的我，但你不能说这样的我才是真的我，也不能说那样的我是不正常的我。”
听着南雅的话，薄月白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薄月白，一个好的心理医生，要有明确的目的性，而且不能过多地夹杂自己的情感和臆断。”南雅定定地看着薄月白，严肃的表情突然间裂开，嘴角弯起一个笑，“薄月白，你果然不是心理医生。”
看着笑得面若春花的南雅，薄月白只觉得背后浮起一层冷汗。
这个女人……
一直在试探他？
薄月白难以想象也难以接受自己不知不觉间陷入了别人圈套这件事。
“薄月白，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太过无聊了而已。”南雅眼睛晶亮地解释道，“叶从挈这几天一直让各种各样的心理医生来和我交谈，我有些累了。他们总是想让我陷入他们设置的情景里，我要让自己的大脑跟上他们的话语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而且无论他们怎么对我进行催眠，我都无法给出你们想要得到的答案。催眠一次还好，但是次数多了，我也会累的。”
薄月白看着嘴角含笑眼神疲惫的南雅，骤然失言。
“薄月白，我知道你们想要通过我了解杜子珉他们的事，可我真的不知道。”南雅的眼神突然间尖锐起来，目光如箭地看着薄月白，“你们为什么不将杜子珉抓起来呢？”
“我们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你们不是军方的人吗？让他协助你们办案不是他的义务吗？”
薄月白的脸色变得有些难堪，许久之后才说道：“他不是我国公民。”
南雅愣怔住。
“他不是我国公民，如果我们贸贸然动手，搞不好会挑起两国矛盾。”薄月白眉头紧皱，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间都透露出迟疑之色。
南雅低下头，不再说话。
因为这样，所以他们才要他们眼中的“受害者”来协助办案吗？
明明他们眼中的“施害者”就在他们可及的范围之内。
“南雅，我知道你有你的委屈，但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薄月白叹息了一声，他怎么看不出来南雅的心情并不算好。
哪怕他们采取的已经是最温和的方式，但不停地让各种心理医生心理专家对南雅进行心理测试和催眠，对于南雅的身体和精神都是极大的负担。
南雅轻轻扯开嘴角：“是啊，你们有你们的难处，我也有协助你们办案的义务。”
哪怕她并不是那么情愿，但这是她的义务。
或者说她是为了叶从挈不那么为难。
薄月白深深看了南雅一眼后，站起了身，往门外走去。
当薄月白走出房间门的时候，脑海里突然间闪过了一些东西。
薄月白回头看着已经被他带上的门，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和南雅聊了那么久，竟然什么信息都没有得到，最后因为南雅的插科打诨而终止了这次谈话。
他竟然……整场谈话都被南雅牵着鼻子走！
“这个女人……”薄月白眼中的神色复杂难明。
看到薄月白出来，正在争执些什么的木白和周崇啟走了过来。
木白没有理会薄月白，开门进了屋。
周崇啟看到了薄月白脸上的神色很不好看，皱眉问道：“怎么了？”
薄月白看了眼里面，轻声道：“南雅和我们之前接触过的那些人一样，防备心非常的重，而且一无所获。”
周崇啟的眼神也阴沉了下来：“我以为她的症状不严重的。”
“或许她真的是不知道那些事，但是她在抗拒我们。”薄月白的声音里十分沉重，“她在抗拒我们的探查。她甚至抗拒我们这种身份的人。”
薄月白之前敏锐地察觉到南雅在得知杜子珉是外国人以至于他们无法采取特殊手段的时候，眼神一闪而过的不屑和鄙夷。以及南雅说有着协助义务时，嘴角时隐时现的戏谑。
那是一种不认同甚至抗拒到极致的表情，让他很是困惑。
听到薄月白的话，周崇啟面色沉重地拍了拍薄月白的肩膀，侧头看了眼屋内被木白紧紧抱住的南雅：“她以前坐过牢，而且内情很复杂，她对我们有所抗拒是正常的。”
木白一进屋就将南雅紧紧抱住：“南雅，你有没有事啊？如果不开心的话，你跟我走吧，我把你以前的屋子收拾出来，我们继续一起住。”
木白得知南雅回来后就一直很激动，叶从挈让她过来帮忙看着南雅，她直接就把所有的假请了，直接跑了过来陪着南雅。
南雅被木白紧紧抱着，脸上浮起一层宽慰的笑，回抱住木白：“之前让你担心了，真的很抱歉。”
南雅对于木白，仍旧是感激中带着敬意。
木白松开南雅，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现在也很担心你。”
木白来这里五天了，她看着南雅的情况，很是担忧却也很是无力。
她非常非常担心南雅的状况，南雅每天都要和不同的人进行聊天，那群人试图从她身上获取想要的信息不停地努力着，而她看得出来，南雅虽然很配合，心理却是很抗拒的。
她理解南雅并且心疼南雅。
南雅不得不配合这群人的工作，哪怕她一无所知，哪怕她是受害者。
因为这是她的义务。
对着木白，南雅的所有防备所谓伪装都尽数卸下。
南雅抓着木白的手，和木白的手紧紧相握，试图从木白的手里汲取一点支持她继续下去的力量。
“木白，你知道吗？在我失踪的那段时间，我有种回到了从前的感觉。”南雅低声细语，却句句出自肺腑。
这些话她想告诉叶从挈，但叶从挈并不愿意听。
“研究自己感兴趣的课题，和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进行研究，偶有争论，但也会越辩越明。”南雅看着自己和木白交握我手，声音微微颤抖着，“我知道我的心理状况有些不对劲，但我无法抗拒我的心理变化。木白，人都是自私的，人都有着私心。我喜欢那样的生活，我想回去继续和杜子珉就我们发现的问题进行探讨。”
听着南雅声音颤抖着倾述自己的内心，木白很是心疼，将南雅的手握得更加地紧：“南雅，如果你真的想要回去，你就回去吧。”
“他们不会允许的。”南雅抬头看了眼站在门外正在说些什么的周崇啟和薄月白。
木白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一会儿回趟家，和木青商量一下。”
南雅摇头：“不用了，我……不想让叶从挈失望，也不想让他伤心。我失踪这段时间，他瘦了很多，想必很不好过。在找到我之后，我还是想要回去继续和那群他们眼中的犯罪组织一起进行探讨工作，他很不开心。如果我再度离开，他怎么办？”
木白看着南雅，有些生气：“南雅，你为叶从挈付出的东西够多了！那是你好不容易才重新拾起的人生追求，你真的要这么轻易地放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