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怎么联系的你?”
“你不是看过的档案吗?上面应该什么都有。只要是我能说的,十年前就全部说出来了。至于别的,十年前我都没有说,现在你们还能指望我说出来?正常人都不可能十年后还记得清楚十年前都发生了些什么。”
阮碧心看着周崇啟:“如果你真的认为你朋友是无辜的受害者,你们就放过她吧。你们在她口中问不出任何东西来,只会在她身上施加诸多无谓的苦难。我经历过,所以我知道那些手段有多可怕。”
周崇啟的手紧紧握着,心情十分复杂。
“如果你们害怕她跟我一样,就找人看着她,不让她犯错就是了。只要不犯错,无论她是否和我一样接受了某种价值观的洗礼,她就是一个拥有正常生活资格的人。你们认为你们做这些事是为了正义,是为了更多人的幸福,但她的幸福呢?你刚刚说,她原本是可以很幸福的,但你们在她经历了不幸之后,再度让她经历不幸。”
阮碧心的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你们自诩正义,不过也是毫无感情的刽子手罢了。你们无条件地服从命令,丧失了自我意识,和我们又有什么区别?我们至少还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至少可以选择接受或者不接受,但你们呢?你们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你们一旦反抗,你们就会成为异类,就会被排除在外。”
周崇啟的拳头在桌子上重重砸了一下:“你别妄图用你那些可笑的观点来迷惑我!”
“是吗?”阮碧心的视线落在周崇啟的拳头上,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如果你真的认为我说得毫无道理,你为什么这么生气?我一个犯人胡说八道的话值得你如此动怒?”
周崇啟目光深深地瞪着阮碧心:“阮碧心,你出来之后有没有再回过那个地方?”
阮碧心没有立即回答周崇啟的话,而是认真思考了很久之后才开口:“你那个朋友……又进去了吗?”
阮碧心在这里待了十年,对很多事情都已经看淡。
但这个消息,还是让阮碧心有些惊讶。
“你没有再进去过吗?”周崇啟从阮碧心的反应里得到了答案。
阮碧心点头:“是的,我没有再去过。”
周崇啟握紧了手,眼神复杂。
正因为以前失踪的人出现之后都是一切正常,他才没有想到那群人会再度掳走南雅,以致于打了他和叶从挈一个措手不及。
阮碧心看着周崇啟,褐色的瞳孔里闪烁着非同寻常的光:“我想你朋友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不然他们不会耗费这么多的心思在你朋友身上。她是做什么的?”
见阮碧心想从自己这里打听事,周崇啟冷冷看了阮碧心一眼。
阮碧心无所谓地笑了笑:“我在这里太过无聊,不过是想听听外面的消息解解闷而已。你们把我关了十年,你觉得我还能和他们有什么联系吗?其实我和他们也就只是短暂的合作关系而已,他们提供给我展现自我的舞台,我给他们赚钱,仅此而已。”
“他们会杀了她吗?”周崇啟终于问出了自己最担忧的事。
南雅的情况明显和其他人不一样,或许是时间不长的缘故,或许是他们出了什么疏漏,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南雅没有表现出任何反社会的人格特征,她只是忘记了一些事,模糊了一些记忆。
在南雅出来后,或许是他们发现了南雅的异常,所以想要将南雅带回去。
阮碧心见周崇啟神情认真的模样,看着这个比她小了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她认真思索之后摇了头:“他们不是你们想象中那样穷凶极恶的人,他们没有滥杀无辜的癖好。他们只是有着自己的目的,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用了一些常人无法接受的手段。”
“不要替犯罪行为进行开脱!”周崇啟冷声警告道。
阮碧心举手示意周崇啟别冲动:“你别激动。我的意思是,他们不会对你朋友做些什么的。他们耗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抓走你朋友,你朋友必然是对他们有用的。或许是意识到你们会利用你朋友进行调查,所以他们才会把你朋友带走。他们是追求利益的,他们的每一份投资都有进行周密的计划,他们决不希望投资失败。只要你朋友仍有价值,你的朋友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周崇啟在阮碧心那里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唯一让她心安一些的是,阮碧心很确定南雅不会有生命危险。
但是南雅被抓走后悔经历些什么,阮碧心也无法确定。
周崇啟离开监狱之后,去叶从挈的公司找叶从挈。
叶从挈在开会,周崇啟就在外面的休息室等他。
心烦意乱的周崇啟不停地抽烟,抽烟抽得很凶,整个人都笼罩在了烟雾之中。
叶从挈一过来,就看到周崇啟在吞云吐雾,连忙把窗子打开,靠在床边说道:“抽这么厉害,怕自己死得不够早?”
周崇啟抬头睨了叶从挈一眼,低下头继续抽烟:“我又去了一趟秦城监狱。”
叶从挈脸上的轻松神情瞬间消失。
“一无所获。不过阮碧心说她没有生命危险,我相信这一点是真的。”
叶从挈的喉咙动了动:“秦歆然呢?你们抓到她了吗?”
周崇啟摇头:“我不知道,我被停职了,这些事情他们不会主动告诉我的。”
叶从挈皱紧了眉。
“不过我可以打电话问问。”周崇啟笑了一下,很痞的笑容。
周崇啟拿出手机,拨了薄月白的电话。
“秦歆然找到了吗?”
薄月白没好气地回道:“你不是要转业了吗?你又不是我们军方的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滚你丫的!”周崇啟怒骂道,“老子只要一天还没真是脱离军籍就是军人!”
薄月白本就是想膈应周崇啟,达到目的之后,冷冷道:“人还没找到,不过应该快了。”
“麻利点儿!”
“不用你废话。”
挂了电话后,周崇啟将烟夹在手指间,淡淡道:“人还没找到,但迟早会被找到的。”
“嗯。”
周崇啟看着叶从挈不咸不淡不死不活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我不正常吗?”叶从挈低头看了下自己,轻笑道,“我妈说我终于变正常了,也就只有你才会觉得我不正常。”
周崇啟翻了个白眼:“你当初和商徵羽结婚,你妈不也以为你们是真爱吗?都说知子莫若母,你妈却一点都不了解你。”
叶从挈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的意思是,你是我的知己?”
“这么说也没错,至少你喜欢谁不喜欢谁,你是真的很好,还是假装自己很好,我的判断从来没有出过错。”
周崇啟顿了一下后,轻叹了口气:“我这段时间闲得无聊总在想,如果我当时没有胡乱开玩笑,你是不是不会追上去。”
“不会。”
周崇啟抬头看向叶从挈。
叶从挈的眼中满是真挚的神情:“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我对她的确是一见钟情。即便最初的时候,那份好感并不够多,以至于我后来选择了和商徵羽结婚。”
他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南雅时,南雅身上散发出来的茉莉花清香。
那纤毫毕见的睫毛,吹弹可破的肌肤,樱红色的唇,那样漂亮的南雅,他怎么能不心动?
“我并不后悔喜欢她,因为她值得我喜欢。”叶从挈从旁边拿起烟和打火机,也抽了起来。
南雅给予他的欢喜和烦恼,他都心甘情愿地接受。
周崇啟看了叶从挈许久,叹息道:“我实在是不懂你。”
“等你正儿八经地喜欢一个人,你就懂了。”
周崇啟摇头笑道:“见过你这鬼样子,我宁愿光棍一辈子。”
叶从挈抽了口烟,以过来人的口吻说道:“这种事,由不得你的。”
周崇啟不置可否:“我跟你不一样的。”
叶从挈笑了笑,没再说话,侧过身看向窗外。
南雅现在是在他望着的方向吗?
南雅一直在沉睡。
杜子珉用生理盐水和葡萄糖维持着南雅的生命体征。
琳琳在当天就赶了过来,对南雅进行又一次的催眠。
琳琳现在很是头疼,她并不觉得自己之前将南雅放走是做错了。
如果她不放南雅走,南雅的两种思想不知道还要拉扯多久,而且她以为秦歆然能对南雅造成一定的影响,就没有采取太过激烈的方式。
但秦歆然让她大失所望。
即便秦歆然一再解释南雅和叶从挈的感情实在太深,也没有让她减轻这种失望。
“杜子珉,以南雅的身体状况,这是我最后一次对她进行催眠,你不要再让我功亏一篑。”
正拿着一本书翻看的杜子珉头也不抬地回道:“如果你不信任我,大可以去叫别的人来办这件事。”
琳琳恨恨地瞪着杜子珉:“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杜子珉合上书页,抬头对上琳琳愤恨的眼神,淡淡道:“你记清楚,是你找我帮忙,不是我求你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