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从挈带柏雅回家后,柏雅情绪一直很低落,饭也吃不下,支着下巴看叶从挈吃饭。
叶从挈放下碗筷,叹了口气:“你多少吃一点吧。”
柏雅摇头:“我吃不下。”
“你这样身体扛不住的。”叶从挈现在除了无奈就是无奈。
柏雅好不容易从之前自怨自艾的情绪里抽离出来,又遇见这样让人头痛的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柏雅咧开一个勉强的笑:“你别担心我,我就是心里有点堵,明天就好了。”
见柏雅这样子,叶从挈也吃不下了,放下筷子,绕过桌子走到柏雅面前,把柏雅抱了起来,柏雅吓得立即环住叶从挈的脖子:“你做什么?”
“放松一点。”叶从挈把柏雅往上搂了搂。
柏雅把头埋在叶从挈的肩膀上,不再说话。
叶从挈把柏雅带去了按摩室,将柏雅放在床上,跪在床上给柏雅揉肩:“柏雅,你放松一点,你太紧张了。”
柏雅身上的肌肉慢慢放松下来,低低喟叹了一声:“木白和木青,为什么要遭遇这样的事?”
两者只能存其一,她相信木白和木青都愿意将生存的机会留给对方。
如果木白知道木青的做法,估计会气得根本无法恢复。
只有一个肾本就会对日后的生活造成不小的影响,如果木青没有挺过去,木白日后忧思过虑,身体只会越来越差。
“人各有命,强求不得。”叶从挈力道适中地给柏雅按摩,“木白和木青姐弟一场,木青不后悔,你我外人除了感叹两句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我就是怕木白接受不了。”柏雅本来见木青那样子就觉得木青现在就是在强撑活着,听医生说了木青导致现在这个情况的具体原因,她觉得木青活下来的机会真的很渺茫。
之前听周崇啟的说法,只是木青身体弱不利于恢复,但医生说木青体内的造血功能出了问题,这简直是致命的。
叶从挈叹息一声,指腹按在柏雅的脊骨上,引得柏雅闷哼了几声。
“即便木青真的撑不下去,木白知道了,也只会更加努力地活下去,毕竟她背负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性命,还有木青的,她得带着木青的份儿一起活下去。”
柏雅的下巴抵在手背上,轻轻应了一声。
柏雅带着花和水果去医院看木白,木白的状态比昨天要好上不少。
柏雅把花插在旁边的花瓶里,摆弄着花枝和叶片的时候,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木白,木青去工作了,大概半个月之后才回来。”
她暂时不打算让木白知道木青的事,周崇啟也是同样的想法,昨晚给叶从挈打电话,让她接电话,和她商量了后面的事。
“去工作了?这么突然?”木白瞪大了眼睛,“他为什么没跟我说?”
柏雅不敢直视木白的眼睛,故作风轻云淡地回道:“工作比较突然,你也知道的,现在换个器官特别贵,你还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哪儿哪儿都得花钱,你们一直在吃老本,好不容易遇到个报酬不错的工作,他自然也顾不得其他了,交代我好好照顾你。”
柏雅抬头看了眼自从离队之后闲得没事做的周崇啟:“我平时要工作的时候,周崇啟也会照顾好你的。”
“他什么时候说的?”木白惊讶道,“我昨天进手术室之前,他还在呢,什么都没跟我说!”
柏雅坐在床边,冲木白轻轻笑了笑:“昨天晚上回到家,我才看到他的短信。”
柏雅把手机拿出来,翻出短信给木白看:“喏,你看。”
短信是周崇啟发的,木青无论最后能不能醒过来,至少现在性命无碍,柏雅相信木青能支撑到木白身体恢复之后,无论是醒过来,还是再也醒不过来。
木白瞥了眼,扁了扁嘴,颇为不悦地抱怨道:“我这才动了手术,他就不见了人,我们有这么缺钱吗?”
柏雅抓着木白的手轻笑道:“你就算出院了还得继续调理身体,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他不也是为了你吗?”
木白深呼了口气长长吐出:“都怪我身体不好。”
木白和木青曾经打算工作到三十几岁,然后一起退休,她做点投资,木青偶尔接点散活,弥补他们没能享受到的童年时光。但因为她的病,她和木青这些年来赚的钱花得七七八八。
“木白,这怎么能怪你呢?木青比谁都希望你健健康康的,只要你没事,他什么都愿意做。”柏雅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她太理解木青对木白的那份心甘情愿。
一个人愿意为另一个人付出性命,定然是爱极了对方。
柏雅突然间又想哭,木白和木青相依为命多年,如果木青真的撑不下去了,木白该怎么办?
见柏雅鼻尖红了,木白有些好笑:“你这是怎么了?你最近是不是太多愁善感了?”
柏雅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是干的,微微松了口气,还好她没有丢脸到动不动就哭,牵起唇角:“可能是有一点,最近变得比较娇气。”
“你这有男朋友宠着就是不一样,娇气一点,也有人纵着你。”木白无不羡慕地说道。
柏雅抓着木白的手,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木青也很宠你呀!”
说完,柏雅就愣了下。
她怎么就那么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呢?
木白没有注意到柏雅的异常,笑弯了眼睛:“是啊,木青对我的确不错。”
顿了顿,木白的表情一下子垮塌了下去:“我其实也不想他为了我这么辛苦,我之前坐牢,他把我们两个好几年的积蓄一起投了进去,现在我生病,他又把钱花光了。”
柏雅看着木白这样子,完全能够理解木青瞒着木白的原因。
他们都太在乎彼此,愿意为彼此付出一切,却又不希望对方因为自己而受到一丝一毫的损失。
柏雅握着木白的手捏了捏:“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和木青都是那么聪明的人,只要你们健健康康的,钱总会有的。”
木白看着柏雅,苍白的脸上扬起自信的笑。
是呀,只要她和木青都还好好的,他们迟早能实现存够钱周游天下的梦想。
等到木白入睡之后,柏雅和周崇啟去旁边病房看木青。
木青还在昏迷当中,只能靠葡萄糖和生理盐水维持生命体征,周崇啟花钱给他请了私人护理,私人护理看到周崇啟来了,点了点头示意。
柏雅抬头看了眼仪器上的波浪线,心情越发的沉重。
她不敢告诉木白有关于木青现在的情况,怕影响到木白的身体恢复情况。可她又怕木青支撑不下去,使得木白没能见到木青最后一面,留下终身遗憾。
柏雅看着躺在床上还在和死亡做着殊死争斗的木青,言辞恳切:“木青,你一定要活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柏雅的话,木青的心跳频率在短暂的时间加快了不少,但很快又回落了回去。
柏雅不是第一次看见人死去,她曾经目睹了柏睿的死亡,她能够理解至亲为了自己在眼前离世的悲痛,她不希望木白重复她所体验过的苦痛。
“木青,木白需要你。”柏雅恳切地看着木青,“木白还等着你醒过来,你不能抛下她一个人。木白不会做饭,不喜欢洗衣服,除了赚钱什么都做不好,她离不开你。”
木青的心跳频率又一次短暂攀升。
柏雅觉得,木青是能听到她说话的,只是木青还无法战胜身体醒来。
“木青,就算为了木白,你也得活下来。”
柏雅和周崇啟离开了病房,两人都有些疲惫,周崇啟昨晚为了照顾木白,一整夜没有睡,现在身体有些透支,神情懒懒的。
柏雅和周崇啟去了抽烟区,周崇啟抽了根烟醒神,神情疲惫:“柏雅,如果木青真的醒不过来,木白会怎么样?”
柏雅抬头看了周崇啟一眼,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每个人都会经历至亲离世,我相信木白也能够撑过来。”周崇啟眼神看着前方,目光十分坚定,“我相信她。”
柏雅看着周崇啟的侧脸,她大致能猜到周崇啟的心情,不带个人情绪色彩地说道:“周崇啟,大多数人在至亲离世之后很快就能振作起来,是因为他们还有别的亲人,但木白只有木青了。”
柏雅曾和木白木青生活过一段不短的时间,她最清楚木白木青之间的感情,他们之间的姐弟之情远远超过了其他家庭的兄弟姐妹,甚至超过了父母子女,他们是彼此的唯一,也是彼此最后的底线。
“那你呢?你亲眼目睹你父亲过世,你现在不也好好的吗?”周崇啟扭过头看着柏雅,用她的亲生经历驳斥她的话。
柏雅的神情一下子冷冽下来:“周崇啟,你过分了!”
周崇啟目光闪烁了下,知道自己失言,却没有选择后退:“我为我的话道歉,但这也是事实,不是吗?”
柏雅嗤笑了一声:“叶从挈对我而言,和你对木白而言,能是一样的?”